按制度,首场三天,要写七篇八股文。每一篇大概三五百字,也就三千字左右。似乎很轻鬆嘛。
大谬。
这可是七篇八股啊。先不说每篇文章的立意、构思、辞藻需要费大量时间思考,单说写字就是个考验。
说是三千多字,可必须要先写在草稿上,然后自己再誉写一遍,草稿必须有,还要和正式考卷內容相符合。
没有草稿文,成绩作废。
也就是说,最少是-两遍,翻一倍六千多字。
为何说最少两遍?因为正式考卷只要滴了一个墨点子,染上一点污垢,写错一笔,写丑一个字,忘记一处避讳,就要重新写。
可想而知,哪怕只是抄写,也要一笔一划,丝毫不能马虎大意。
当然,还要用十分工整的馆阁体。而且,古人用的可是繁体字啊。
可想而知,光是眷写的工作,你一天都很难完成。
容错率很低,错一次可能就废了。
至於文章本身,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能用错,都要符合经义道理。而且必须严格符合格式,处处如履薄冰,需要很多时间思考揣摩。
正所谓“一字不协,满幅俱差。片语不谐,全篇俱失。"
这考验的绝不仅仅是对四书五经的理解熟悉。书法、毅力、严谨、心境、体质、韧性都要经受严峻的考验。
平心而论,考不中的未必不是人才。但靠实力考中的一定是人才。
朱寅看著题目,最重要的首题:“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
意思是,治理天下需要九种准则。
看到这道题,朱寅不禁哑然失笑。沈师的法子,真是既粗暴简单又立竿见影啊。
《中庸》的这句话,他破过题。
八股的破题,乃一文之眼。对考官的第一印象影响很大,甚至“一言取士”。
拜沈一贯为师之后,他的破题工夫简直是炉火纯青,看到四书五经中的任何一句话,都能做到迅速破题,並提纲领。
已经融会贯通了。
可以说,朱寅是標题党般的考生。
於是,他的灵感立刻福至心灵,水到渠成般的破题曰:
“天道臻於九经者,地德极於九纬也。”
这一破题很有格调,而且四平八稳,还不失新意,也符合如今的破题体例本题、章旨相互承接,如门扇对峙。
想到了破题,朱寅却没有急著在草稿纸上写字,而是开始磨墨。
墨是顶级的徽墨,砚也是绝佳的端砚,研磨起来温润香软。朱寅听著磨墨的美妙声音,一边思索著承题。
平时的大量训练,以及对经书的理解,让朱寅心中文思涌动,他仿佛化身一个古代哲人,上庙堂,入江湖,游列国,调雅音,教百姓—·
此时此刻,他不是朱寅,而是一位厚德载物的古人。
於是承题道:“天之苍苍,故不循九经而不知九德哉。地之茫茫,故不履九纬无以成九州也。九德之於天,九州之於地,天地感而万物生,而后万物兴,而后沛然教化也。”
朱寅文思泉涌,心平气和的开卷写字,笔端生出一个个的精美文字。清稚俊美的小脸上,在晨曦中带著一股说不出的神圣,目光竟然有点悲悯。
我为古人。
他不能阐发自己的思想,完全忘记了穿越者的思维,以古人的意识在写作。
破题、承题、起讲、入题--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的娓道来,圆润自然,毫无火气。
此时的朱寅心无旁驁、物我两忘,完全沉浸到古人的微言大义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很多年。
似乎一瞬间。
朱寅忽然醒悟般回过神来,草稿纸上已经洋洋四五百言。
这篇《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他终於写完了。
似乎每一句话都不太出彩,但每一句话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全无指责之处,
通篇都是道理,读来令人深以为然。
成了啊。
朱寅如释重负的鬆了口气,揉揉发酸的手腕和眼睛,如梦初醒般的抬头一看,居然日上三竿了。
已到已时!
ps:八股文实在太难了,对不起我不行。所以只能写个破题、承题,不能真让我写八股文吧。写个八股就像写修炼,哈哈。明天考试就结束了,考试真討厌,你们不喜欢看,我写的也艰难,还不能省。蟹蟹,晚安!各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