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光是炉瓶三事等香器,就有博山炉、铜算、熏笼、熏球、香盒、香兽等。
用的薰香也有伽南、龙涎、安息、苏合、麝香,都是珍贵香品。
宽阔的厅之內,每走三五步,香气就有变化,绝不雷同。
就是厅里厅外侍奉的火者、奴婢,都是华服锦绣,衣饰不俗。
朱寅不禁心生感慨。
什么是富贵?这就是了。果然是房子有价装修无价。光是这间厅的陈设物件,怕是要值好几万两银子。
他和寧採薇如今所有的资產,都换不到这间厅。
真是人间荣华地,世上富贵天。
田正夫妇请两位小客人在圈椅上坐了,笑道:“你们且用一杯茶,大人隨后就来相见了。”
两人所说的大人,当然是指嫡母寧氏。至于田义,肯定不会主动出来见两个孩子。
茶几上茶香裊裊,却是顶级的罗芥。小婢女献上的茶点,也是进贡给宫中的蕎酥、奶皮子、手剥核桃。
田正夫妇道声失陪,就一起离开,却是更衣去了。
两人一走,厅中的奴婢也都退下。
偌大的厅顿时安静无比,只剩下朱寅和寧採薇二人。
朱寅和寧採薇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端起茶杯,心平气和的品尝,落落大方淡定从容,毫无拘谨侷促之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主不是客。
朱寅乃是特务出身,职业习惯是改不了的,进入陌生环境就一定会暗自观察。
而且他的观察向来是不动声色。
他目光毒辣,很快就发现东边一架绣屏边,宫灯之下,有一道淡淡的灯影。
因为宫灯很多,厅中亮如白昼,这道影子很淡。要是不刻意观察,根本就无从发现。
朱寅眼晴一,就心中雪亮。
屏风后面有人。
有人躲在屏风后面,偷偷观察自己和寧採薇的反应。
还想听听自己和寧採薇说什么。
也是。
田夫人认了寧採薇当娘家侄女,只是临时起意,感情使然。她回来后告诉田义,田义会怎么做?
田义知道夫人娘家亲人已绝,肯定不会伤妻子的心,反对她认下寧採薇。
可不反对是一方面,不代表田义心中没有顾虑,
他地位权势在这摆著,削尖脑袋巴结的人太多,尽多钻营取巧之徒,他身份敏感,怎么能不慎重?
哪怕两人只是孩子,他也要考察一番。
那么,这屏风后的人,一定是他安排的探子。
朱寅若无其事的放下茶杯,看著寧採薇的清眸,说道:
“採薇,你常憾恨父母早亡。自小伶仃,比风木之嘆更加伤怀,今日和田夫人一见如故,今后也有孝敬的人,也算聊补缺憾了。”
寧採薇闻言,立刻会意。她也放下茶杯,不著痕跡的露出一丝孺慕的神色,语气动情的说道:
“我是真高兴,这位新认的姑母大人,就像娘亲一般亲切。可惜,可惜”
朱寅皱眉道:“可惜什么?”
寧採薇嘆息一声,苦笑道:“姑母太富贵了,贵为镇守夫人,虽是好事,我却不免为小人所妒。”
“姑母什么没有?就算我想尽孝,那也不易,反有攀附之嫌。”
朱寅摇摇头,小大人般肃然道:
“採薇,你著相了。我们何必在意他人议论?你心我知,我心你知,但问心无愧,便素履以往。”
寧採薇轻蛾眉道:“我知道姑母对我是动了真情的。可是姑父大人位高权重,真的会接纳我么?今晚家宴,姑父大人会不会为难我?”
朱寅暗赞她聪明,故意给自己创造评论田义的话题。
朱寅笑著安慰道:“你放心便是。田公官声清誉,乃是中贵之中卓然丈夫,君子大器,公忠体国,人称一代贤宦,绝非那些倔傲锦可比。”
“你怕他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岂不可笑?”
寧採薇释然而笑:“这么说,那真是我想多啦。”
两人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比较低声,看上去似乎压抑著嗓子,但朱寅又会让屏风后面的人听到。
寧採薇忽然问道:“你说,田家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似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