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几个酒客,都是贼人中的头目,一个个喝的醉的。
绿头陀是个痢痢头,五官比较深邃,然而相貌又十分丑陋,不但满脸横肉,而且长著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身材也很魁梧,看上去就像一头人熊。
此人不过三十,却已经作恶十年。
他之所以叫绿头陀,是因为他的眼睛是绿色的,看上去有点廖八此人身世有点离奇。
他是松江人。生父是个红毛(荷兰)传教士,当年在松江勾引了一个不知廉耻的有夫之妇,私通生下了绿头陀。
所以,此人是极其少见的夷父华母,他的长相也有些像是洋夷。
“哈哈!小孔啊,你来的正好!
1
绿头陀大笑,“老子正想下山松松骨头,抢几个新美女,杀几个人。”
孔九郎赔笑道:“不然小弟怎么最懂大哥的心思呢?知道大哥在山上閒的蛋疼,这才来献殷勤。”
绿头陀一挥手,一个神色麻木的女子就一步一瘸的上前,给孔九郎斟酒。
孔九郎喝了一杯酒,立刻眉飞色舞的说道:“好教哥哥知晓,青桥北里来了一家外地户,家主是两个孩子,却是只肥羊!”
“小弟已经踩过点了,他们养了几十个奴婢,肯定有大把的金银。有钱,还是外来户,又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绿头陀摆手打断孔九郎的话,“那两个孩子,可有什么来歷靠山?小孔,这才是最紧要的。”
孔九郎笑道:“还是哥哥仔细。此事小弟哪里敢隱瞒?他们认识庄县丞,但他们落户青桥里,却了整整四百两银子!”
“哥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和庄县丞的关係,稀鬆平常!不然,庄县丞说句话,卖个人情,何至於四百两银子?”
绿头陀眯眼看著孔九郎的眼睛,发现他不像是欺骗自己,说道:
“小孔,你也干这行,该当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你莫要害我。”
“哥哥要是落到官府手里,难保不供出你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
孔九郎的神色十分篤定,“哥哥,小弟你还不放心么?咱们可是多次合作了。就算將那孩子全家杀光,庄县丞也不会和你不死不休。”
“再说,官兵几次上山,又能將哥哥如何?哥哥手下有这百十条好汉,怕的谁来?”
“小弟保证,哥哥这次出手,最少也是几千两银子的收穫。外来的肥羊,不动手实在可惜啊。”
几千两银子——-绿头陀也动心了。
“张家,王家,刘家,三家最少有一家同意,我才能下山进村。”绿头陀说道,“否则,一旦得罪了他们三家,我就麻烦了。”
孔九郎神色得意,本就很大的鼻孔,显得的更大了,就像两只眼晴。说道:
『哥哥放心,进村杀人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和他们打招呼,不然小弟也不敢吶。”
“实话告诉哥哥,小弟已经说服了王朝闕那个笑面虎。有他同意,哥哥就能夜里下山进村了。”
“事成之后,小弟只要一成的辛苦费。”
绿头陀终於笑了,他拍拍孔九郎的肩膀,“好,这生意我接了!”
“痛快!”孔九郎放下酒杯,“不过哥哥要多带好汉,那两个孩子养了几个厉害的家丁,奴僕也不少。人少了怕会误事。”
绿头陀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本菩萨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孔九郎笑容促狭,大鼻孔瞪著对方,“哥哥不是喜欢美女吗?他家有不少美貌小姑娘呢,一古脑擒到山上来,岂非大大的美事?”
绿头陀声音沙哑的笑起来,抽风机般一抽一抽的,“还有不少小美女?那就不仅是发財了。”
孔九郎道:“哥哥过几日,可走汤山,直接从东山而下,直扑周家別院!”
“横竖不过又是一桩-无头血案而已!”
八月二十七,黄昏。
孔九郎从宝华山回来后,和绿头陀商量好出山动手,心满意足之下,就到镇上软玉楼喝酒。
一口气点了几个粉头,在软玉楼快活了一下午,眼看太阳落山,
这才著肚子醉醺的离开镇集。
进村之时,已经夜幕降临,灯光点点。
他走到之前经常赌博的磨坊边上,习惯性的停下来,站在原地撒尿。
清秋的弯月在空中冷冷的看著他,將他的影子,淡淡映照在地面上。
他一泡尿还没有撒完,忽然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边上,还有一道更加高大的月影,
他虽然喝了酒,脑子却很清醒。看到这道影子,剩下的半泡尿嚇得戛然而止,时间一身冷汗,第一时间就去摸腰间的刀。
然而他的手还没摸到刀,整个身子就被老鹰拎小鸡一般被拎起来,两脚离地。
“唔唔-”孔九郎的嗓子被掐住,喊不出一个字,却看到掐住自己的人是谁。
正是朱小鬼和寧大脚身边的古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