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凤鸣州道兄言壮志 诸事毕归宗遇故人

「这,倒是有所耳闻」康大掌门面色一肃,继而念起近来听得入耳的童谣:「山南道上草离离,稚子啼饥绕屋啼。妖雾漫村禾尽死,阿爷何处觅糠粞?」

话音方落,康大宝却觉自己是有失言,继而又找补言道:「奉恩伯才入山南主持诸事,或是还未理顺,想来他既为公爷所选干吏,自会有所建树才是。」

「这话你可信得?」秦苏弗冷笑一声,继而又道:「依着纠魔司的司卒们在外暗访所得,山南道各州各县的人市近些年比起摘星楼做主时候,都已经暴涨了倍许。

至于那些邪修妖兽如何肆虐、宗门世家残暴若何,你这黄陂道镇抚还兼着参详山南道事务之责,难道真不晓得?!」

「这自是晓得的,」康大掌门无奈应道,「只是.」

「只是你数发符信,公府皆无消息、仿似石沉大海。」秦苏弗陡然拔高音量,显是怒极。

「山南诸州的人市暴涨倍许,然这每岁缴往公府的资粮却是一年高过一年、远胜其余三道,公府诸公若是要管,才是怪事。」

康大宝这无奈之色却不是作假,他因了这上缴资粮之事,都不晓得被公府属吏们发函责难了多少回。

也就是他这手头金丹性命实在多了些,身上卫帝与秦国公给的荣宠又显得厚了些加上黄陂道着实穷了些,这才应付得了。

可值这匡琉亭一门心思闭关结婴的时候,秦国公府里头,又哪还真有人把自己这「参详山南道事务」的差遣当一回事。

今时不同往日,重明宗自可以小打小闹在黄陂道这边鄙地方做些革清弊政的事情。

毕竟曾在这里落子的摘星楼与悦见山而今却是一迁一败,暂时自无余力来与重明宗做交锋。

然康大宝主理的这些事情干,秦国公府与匡琉亭本人,却是挨都挨不得的。

大卫宗室好容易才因了在西南一役打了一漂亮仗收复得些人心,可不能因了匡琉亭一人之志而又将这些元婴门户推了出去。

毕竟匡琉亭真若想要晋得大宝、自想要争得宗门世家托举。如何能争得宗门世家来做推举?那幺自是只能做一仁君。

至于何谓仁君?

自是贵贤亲亲曰仁、能以国让曰仁、施仁服德曰仁.

贵贤亲亲的贤是哪个?能以国让,还能让谁?施仁服德的「德」字,又是何讲?

这天下稍有见识的人怕都看得清楚,所谓涤清弊病这等事情,匡家人若是不出真君、自是想都莫要想挂在嘴边。

才止金丹、储位未稳的匡琉亭便算如何急切,这世间之事,却不会因其个人之志来做扭转。

他既是管不得,那公府之内做事的修行人自有七情六欲。这些人因了一己私利,做出沆瀣一气、联姻党固.种种故事、又有哪件稀罕?

自玄穹宫内的陈腐气息好似跗骨之蛆,当它刮到秦国公府那一刹那,便就注定了匡琉亭会被自己征来做事的各方修士束住手脚、大失锐气。

奉恩伯蒯恩便是其中代表之一,他现下已是攀上了九皇子的封疆大吏,又是南王弟子、宗室驸马,却不是当年那个对着康大掌门伏低做小、言听计从的姻亲晚辈。

康大宝最初去的几封信,蒯恩看过还能捏着鼻子寻些苦衷、亲书相回;

过后若再去信,便就只得制式公文来做搪塞;

再过后,却连只言片语都难得见

是以便是康大掌门再是如何愤懑,暂都只能谨守门户,难得再进一步。

秦苏弗显是窥破了康大宝心头的苦衷,他手中酒壶似盛着半汪春溪,纵使仰头猛灌许久,壶中酒液也未见浅多少。

待得他擡手拂过颔下短髭,拭去沾着的酒渍,又将康大宝案上空盏夺过,满斟了酒,朗声道:「这世道做事本就多艰,老弟已做得无可指摘,纵觉力有不逮,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愚兄蒙公爷赏识,从微末中简拔至今,断不能坐视蒯恩在山南道继续横征暴敛、糟践生民。

也不好与老弟相瞒,此前我已向沈驸马陈请,卸了公府典军的差遣,转往山南总管府任一副职。」

康大宝将手中杯盏轻轻推到案中,神色凝重起来:「奉恩伯如今羽翼已丰,道兄此去,还需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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