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前辈,铁佥事前番赠过我一枚红心石观赏。这物什与练气修士却有益寿延年之效,待得贺道友临行时候,奉前辈莫忘了替他装好。」
「佛子,这怎使得,」贺德工垂着脑袋好生推辞,孰料尕达却还劝道:「贺道友不怨我借花献佛便好。」
后者执意要给,贺德工一个练气小修又哪里真能推脱。但听得尕达过后又言:「却不晓得此番道友替康掌门拜会了哪些大员?」
这消息本就不消、也掩藏不住,贺德工便就老实答道:「费家诸位宗长及朱主薄、不色长史、秦典军,还有六曹曹掾、副曹.」
「哦,原来如此.」哪怕听得自己是最后一个,尕达却也未见得有什幺不悦之色。他只是将贺德工呈来的礼单稍稍一扫,算清了大概价值,即就又现出些浅笑。
本想再向贺德工问些宪州之事,可话到嘴边,却又觉没了什幺意思,即就端起清茶,要奉姓阉奴将白捡了十年阳寿的贺德工送了出去。
「佛子还是这般大方,」宝钗明妃一双素手熟稔地按在了尕达的前关上头轻轻揉动,后者舒坦得微眯起眼,笑声出来:
「不如此,何以能令得这公府诸修皆引我为知己?这匡家人的天下,终究只有他们匡家人自己在乎。
什幺公府、帝京,什幺前程、造化,哪有到手的实惠更亲?或正或邪、或忠或奸、或雅或俗,概莫如是。」
「而且,似也不止我一人大方,」尕达又一瞟礼单,轻声念道:
「鬼剑门可算不得富裕,这姓康的掌门到底能算人物。『舍得』二字,倒是已参破得有些境界,兼还有一身硬扎本事。便算其灵根不济,却也能算可用之才。只可惜」
念到此处尕达目色中渗出不满,看过一眼奉姓阉奴离去的方向、发声轻叹:「只可惜,这样的人物,怎幺就不生在雪山道呢」
「呵呵,真若那般,佛子可是要救了山南道好些妇人.」
宝钗明妃的笑声好似银铃,勾得尕达耳根发痒,却是未再说话。
渐渐的,就在这笑声过后,尕达却是又缓缓敛去悦色。倏然间,他似是想起来了常在公府堂内独坐的一个清瘦影子,竟就在心头冒出些震怖之意。
还在轻揉着前关的青葱手指并未将他心头安宁擒住,反令得尕达合目时候轻皱眉头:「禅师与方丈孰对孰错,此役过后,或就见分晓.但愿,莫要晚了才是。」
————宪州、神剑城
宋时楼作为神剑城中一等一的正店,其内大师傅所烹制的炎羊肉是得过鬼剑门无剑上修赞赏的程度。
这位在宪州只手遮天的人物,甚至都动过要将这大师傅收入鬼剑门中的念头。只是还未成行,那无剑上修的一身金丹血肉,即就在康大宝这灿亮的戟光下头化作烂泥。
若要从这头论的话,却是这从云角州那边蛮地方而来的康大掌门,坏了这宋时楼大师傅的一场造化。
不过此时的始作俑者,却吃不出来这盘中羊肉带着的怨怼。他只是大马金刀地落在二楼雅室,似是遭远处桌上那高鼻深目、肤如凝脂的西州胡姬勾了眼睛。
但见得那一双小脚好似脂玉、娇若金莲,确要比康大掌门攥在手头的杯盏还要白上一筹,正随着密集鼓声点在黑檀木桌角、带着那婀娜身姿旋舞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