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宝显是胸有韬略、大方言道:「夫结丹者,非金石之凝,乃性命之合也。人身如小天地,清浊二气隐于玄关。清气者,性之灵也,浮游于识海,如天际流云;浊气者,命之基也,蛰伏于丹田,若渊底潜龙。
恰如《悟真篇》云:『休泥丹灶觅五行,若寻龙虎自交亲。』
欲结金丹,当明体内清浊流转之妙——清不可离浊而独存,浊不可弃清而自生,二气交感,方能孕化先天一炁。」
费南応将这话咀嚼一阵,面上笑意又浓许多,又催道:「再讲讲。」
「见得贪嗔痴如浊浪滔天、蒙蔽众生灵台,令得山河染垢、生灵涂炭,便执清光于浊世立照;当知浊浪中藏渡世之舟、尘埃里隐照世之光,故不避浊而畏心,不逃世而修己。」
听到这里,费南応便就笑了出来。
他却不是因了康大宝这丹论精妙而觉欢喜,而是觉得后者到底无有名师教导,值此时候出些谬误还不自知,着实招笑。
不过自家这侄婿到底无有名师教导,值此关键时候出些谬误,却是再正常不过。
费南応笑了一阵过后,即就又思索起来。
若说康大宝此前所言那「心浊则世浊,心清则世清,非天地生浊,乃人心自迷。」之论,还能令得费南応耳目一新、颇受启发;那幺后续这「度人修己」之论,在其看来,可就全是错谬之言了。
不过这也却是费南応考教之目的,这侄婿在其眼里头已算得值钱,将来待到其可主持费家过后,说不得也能引为奥援,哪怕不看着疏荷的面子上,也足能好生栽培了。
这般人才,却不能令得其继续往错路上走下去。于是费南応便就又温声劝诫道:
「偏了、偏了,你后面这哪里是『清浊世』,怕是叫『护黎庶』还差不多。这宏愿哪里是你我这等人物能立的?快快舍了、莫要再想!!
不过你这前头所言倒是有些意思,清浊之论称得言之有物,如此看来,只消再将此论稍稍堪磨一阵,待得时机成熟过后,当也足够你成就金丹。」
「小子受教了,」
听过费南応如此言述过后,康大宝便就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却从中看不出来太多轻松。
费南応见得过后,思索一阵,最后还是言讲道:「按说导人修行乃是交往大忌,有许多话,我本不该与你言。只是不同于『长生仙』只消求道求真、轻松自然。
你之本意那『清浊世』立论修行立意太大,若真依此修行,那幺往后便算侥幸结丹,之后修行怕也艰难得很,非为明智之选。
我晓得你受过那尹某人教导,有了些优柔寡断的毛病。这治世这事情属实太重,便连满朝朱紫、宗室王公亦都扛不得,遑论你这微末小修?若有闲心,管管辖内便好、莫要自寻烦恼。」
「多谢伯岳教导,」康大宝又恭声拜道。
这苦口婆心之言康大掌门是否听得进去,费南応有些看不太清。
不过他言到此处时候,也都能称得用心良苦了。修行毕竟是个人之事,便是亲如师父,亦不好左右弟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