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宝猝不及防、被其喝得声势矮了一截,正待再言,秦苏弗却又言道:「害了那妇人过后,我随山公约束散修、抚慰黎庶,救了多少该死之人,连我自己都算不清楚!
我若将性命赔在了那里,那幺这些事情由谁去做?!由你这只晓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晓得巧舌如簧的卖货郎去做幺?!!」
康大宝被其喝得话头一滞,不晓得该如何作答,然秦苏弗却已不晓得将此事郁结在心了多少时候,此时一经揭穿,便就一发不可收拾。
「若我当时不救,你那徒弟是不是还能长成?!」
「若我当时不救,那我这些年来是不是根本不消受这心疾折磨?!」
「若我当时不救,那幺是不是要多一兄弟、少一仇人?!」
「若我当时不救,今番是不是轮不到你康大盟主专门登门来寻我诘问?!」
康大宝气势尽去,被喝问得都不能答,然秦苏弗却未言尽于此,他继而又问:
「若是我当时害得只是个寻常妇人,非是裴奕弟妇。那幺事后,你与他是会登门拜谢,还是仍记恨于我?」
「若是我当时害得只是个寻常妇人,非是裴奕弟妇。那幺我,是就无有这些冗余念头、心结尽开,还是这些年来仍要受这良心拷打?!蹉跎修行?!」
秦苏弗语气虽轻,但康大宝听过这几声发问,灵台却如遭响鼓连震,缄默许久、皆不能答。
又是良久过后,康大掌门自觉也无法留驻此处。于是便又施拜礼、背身而走。
「康掌门稍待,」
康大宝步伐一顿,慢慢转身回来,却见得秦苏弗这时候双目虽然仍然赤红如血,但满脸愠怒之色却已平复许多。
秦苏弗见得康大宝转身看来,又是长出口气,似是这时候才将心头郁气一遭吐空。他深吸口气,又从眉宇间硬挤出来一丝暖色:「兹要是康掌门今后还认某这道兄,那某也不会忘了老弟。」
康大掌门身子一颤,不作应承,只是俛首再拜:「还望道兄此后莫要忘了山公多年教导、亦万莫要忘了,先师当年从水中抱出来的那个失怙男童。」
秦苏弗面上凌冽之色倏然一凝,继而心头底气亦倏地一散。他再不发声,只看着康大宝的背影帐前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