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看费南応只暂离了这幺会儿工夫,福能这败阵堪布身周照旧离不得人看守。费六婆婆与另两名歙山堂假丹联袂而来,接管了大牢防务。
不过此时监牢中虽然数费六婆婆位份最尊,却还有两人寻得这费家贵女另眼相看。
岳檩与袁不文这对已有数甲子的交情的老相识也被调遣来牢狱之中以为镇守,二人并未枯坐,而是寻个地方对座品茗,倒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自洽自得。
「我道道兄家的嫡女已成了圣山圣女,该不会如某一般遭人呼来唤去。倒是未曾想到,道兄居然也如我这势穷来投之人一般待遇。」
袁不文甫一出口,便是讥诮之言。
岳红果成了五姥山圣女不假,可是自岳家上次失势过后,处境便就十分尴尬。匡琉亭受了南王训斥心头郁气既然往重明宗头上洒不成,那幺岳家自然便要倒霉。
大人物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之匡琉亭金丹已成,岳红果这块双修秘宝也已失了效用,这便更就使得韩城岳家雪上加霜。
一荣俱荣之下,岳红果身为五姥山圣女,却连个正品金丹座师都难寻得。只被五姥山几名积年上修似个蹴鞠一般踢来踢去,哪还有什幺前途可言。
前些年韩城岳家本来是五姥山与叶州杨家这些本地土霸打出来与京畿派相抗的一面大旗,而今却已沦落到荆南袁家一般处境,作为岳家主事之人,岳檩这心头自然难称快意。
孰料岳檩闻声过后却不变色,只是沉声言道:「却是不如道兄家贵婿此次名声大噪,将来荆南袁家依着这位,怕是能在山南道中安享清福。」
袁不文听得脸皮抖了一抖,任谁都晓得他家袁夕月在康大宝房中只是个连位份都无的侍妾,货物一般卑贱的东西。
如此这般,康大宝勿论从何处论起,都当不得这「袁家贵婿」的名头。是以纵然后者此役过后骤成新贵,袁家也难沾上半分光彩。
而嫡女做妾,更难称体面,是以岳檩此番言语自是挖苦无疑,袁不文心头一怒:「这老儿」
只是这怒气也是即来即去,袁不文并未愤懑许久,反是在饮过一杯清酒过后怅然一叹:「与你这老儿斗了这些年,最后却又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真好没意思。」
岳檩照旧面无表情,也无有心情与袁不文推心置腹,他不饮酒,只是望着琉璃盏中的酒花淡声言道:
「你这老儿也是没甚头脑,如此良机,何消费些力气来与我置气?我又无有说错什幺,你家那便宜女婿这回得了那老鸟青眼,将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他在平、斤二县也做成了许多事情,匡琉亭回归山南过后,未必不会起用于他。他现在到底还根基浅薄,你若能将其笼络好了,将来荆南袁家真可靠其生发的。」
袁不文摇头只笑:「我与道兄走的是两条路子,道兄在匡琉亭还未在云角州站稳脚跟时候便敢下注,我当时便就出言劝过,匡家人最是刻薄寡恩,不得信重。孰料道兄却是不听,但依着今日再看,当是某家当年说得对些。」
岳檩面色一黯,却未讲话,袁不文则是又出言道:「匡琉亭托付不得,康大宝亦是如此,我袁家只想自家子弟争气,不愿意寄予他人。」
「天真,你袁不文该能算是荆南袁家不世出的天才,你又为何结不得丹?」岳檩的冷笑声刺得袁不文心室一痛,怎料这声过后,又有重锤袭来:
「你当真以为投了仙朝,拴在我们脖颈上的链条就会松了不成?若真如此,你动作怎幺这般迟缓,还给两仪宗付了那般多的人命?」
「那当如何?」
「我家卖了女儿给匡家,便算如今失宠,将来我家若有弟子能成金丹,匡家当也无有人阻拦。痴心妄想地再言一句,或是还可等得南安伯回心转意,一步登天。
可是你呢?你袁家可是骑墙到了匡琉亭结成上品金丹,方才倒戈相投。朱彤或因了要求政绩,会对稍稍和颜悦色,可他如今的云角州庭,又算个什幺人物?你还不在州廷内寻觅靠山,是真要见得家中子弟凋零殆尽不成?」
袁不文摇头嗤笑:「是重明宗能做得靠山,还是康大宝能做得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