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元只数息便想通了此关节,目中的愕然之色缓缓褪去,只是在所难免地复生出来一丝郑重颜色。
「吼!」
眼见重明阵前几头仅剩的二阶妖兽要被费南本等人挑杀干净,禾木道弟子亡命乱战、巧工堡傀儡麻木厮杀,本来就愈发不稳的前驱兽群已经濒临崩散。
鳄元此时也终是难再按捺得住,连发吼声过后,围寨的兽群便就分出了厚厚的一层。
箍紧守寨修士的大手倏地一松,康大掌门的心思便也活泛起来。
「或许是时候令这畜生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儿了。」
正当时由袁晋主持的青玦六叶兵莲阵也迎来了莫大的压力,后阵射来的弩矢耗不完前方扑来的兽群锐气,不得不当即变阵,一片片犀利的青莲莲叶收拢,将阵中弟子尽数护在莲心阵枢之中。
这兽群太过狂暴、其间二阶妖兽亦是太众,冲得重明阵中弟子一个个脸色煞白。
左右两翼弟子更是不堪,若不是各家筑基竭力照拂,怕是都难挡这猝然一击。
张清苒也头一回在面上生出了急色,朝着主持弩阵的巧工堡长老连声催促,后者面色一板,大声言喝:「人歇弩不歇,发!发!发!!」
「人歇弩不歇,发!发!发!!」
轰隆隆的各色弩矢不讲道理地飞落兽群之中,它们带走了大片性命的同时,也总算令得阵前迎战的弟子稍松口气。
后阵的单、明二家子弟得以与前方两家弟子井然有序换了身位,袁晋也微眯起眼,厉喝一声:「愈灵!」
重明阵中弟子昂首一喝,次第落在六合星位之上过后,阵枢中便有灵雾显化,缓缓浸入众修内外创处。
过不久时,正待妖兽们舔舐好了伤口、胆气再生之际,袁晋却又喝一声:「展兵!」
只见得重明阵中本来紧闭的莲叶又蓦地展开,道道锐芒从中间歇不停地飞散而出。
妖兽的残肢断臂与血肉一并漫天乱飞的同时,狂暴的兽群也未被这残忍景象恫吓住,照旧顶着满天飞矢亡命扑来。
「莫退,只消顶到这些畜生锐气散尽便就胜了!后阵飞矢不断,它们扛不得几息时候!!」
袁晋的喝声随着袁夕月口中佛音一并灌入众修耳中,前者令人胆气陡增,后者使人心境平和。
固然这兽群攻势连绵不绝,但短时间内重明盟下弟子总算未有生出败退之心。
与此同时,许留仙亦单枪匹马迎了上来。
其门下弟子不争气,成了败军,短时间内整饬不得,但许留仙自身却还存有战意。
他所修行的明阳火法在同阶之中尚算犀利,石火傀也能抵一名后期真修,甫一过来,便就分走了阵前弟子好大压力。
青菡院护卫们被孙嬷嬷带起各持法器,乘起金羽枭专寻头顶上一众妖禽麻烦,占得上风过后,亦对下方兽群遭了不少杀伤。
渐渐地,鳄元也已觉出不对,事情正如袁晋所言,修士前阵顶住了兽群猛扑,后阵飞矢却是间歇不停地倾洒下来,长此以往,兽群是要遭先破才对。
只这幺一想,鳄元便就晓得了关节所在。
这畜生正待要动,康大掌门自身所领的寨中修士却有异动。
眼见得那已看厌烦的昂藏身子从阵中脱出,当头一戟就要收了一头二阶月罴性命,鳄元怒得爆喝一声:「找死不成?!」
锯齿圆阵才替月罴挡下杀劫,绿釉小箭又替它挡下来了数道夺命金光。
然康大宝却仍不罢休,已有小成境界的太古原体倏然一震,运起八荒镇岳单拳贯出,收回来的时候便就已经沾满了碎骨黄白。
「吼!!」
鳄元未有因了狂怒而忘记取胜关节所在,先将寨前半数妖兽圈出,催去攻毁弩阵所在,过后才扑向康大掌门亡命厮杀。
寨中修士同样在墨闻号令下持戈舞刀、杀将出来,围寨的剩余妖兽们嘶嚎相应,血气冲天。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鹤文道袍的赤眉老修,隐在云端中见得此幕稍有讶色:「这开灵的畜生身上当有暗伤,若不然,这手上本事未必能比某差上许多。至于那康大宝.」
赤眉老修目中异色又浓一分,只道:「姓姜的眼光不差,康大宝能以中期修为抵得这畜生这般久已算难得,便算不理他身上那些条条线线,也值得救他一救。
那阵道兵差得终只是些火候,也是稀罕。本以为左近除了铁流云外再无兵家人才,未想到今日也能见得一位。照此看来,确是姜宏道算错了一步。
今番康大宝或是都不消我救,他家该是只消多折些人命在此,照旧能逃得生天。甚至若是他家这兵阵能抗再久些,说不得还能反制这群畜生。那幺.我要何时动手去援,可就很有些讲究了。」
赤眉老修自是无畏楼腾文府分楼的执事羊决,这经年假丹来前倒未想过,此地境况与料想时候大为不同。
本以为能够轻松出手救得康大宝出水火,而今却是需得思忖,要如何行事,才能够赚个大些的人情了。
就在这老修犹疑的时候,一支兵甲鲜亮的队伍,载乘飞舟,也已近了甲丑兵寨。
两个灵机外露的费家真修立在舰桥之上,观看起舰桥蜃气屏投射的前方战事时候亦有赞色。
其中那稍老成的男子率先开口:「家主这侄婿有些门道,无怪他上回能得小比头名。」
言及此事,面相稍轻的另一男子兀自不服:「当其时云角州哪有几个出众弟子,便连冰叶道基也只得个最无用的费恩华在此,参与小比的人物中除了费南笏外尽是蠢材,若不然.」
「仲云!」老成男子轻斥一声,又小心回头望过身后一众应山军后才道:「妄议嫡脉,你可晓得是什幺罪过?」
费仲云摇头轻笑一声,并不争执。又看过一眼战势过后,他只朝着老成男子发问言道:「族兄,火候差不多了,是该上前相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