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若要开口杀个血流成河,那便意味着此事无法转圜,他是铁了心要拿人血人命来塑他的铁条金律,旁人难劝得他。届时也只能企盼他那刀子钝些,我们这脖颈硬些,挨了就是。」
康大宝又何尝不晓得这些道理?
黑履道人先露底牌擒了彭星雨、又言愿意以身入局,换得重明宗上下安宁,他已是感激涕零,再不能拖累半点儿了。
他又思索片刻方才开口:
「只要匡琉亭不言杀人,便是全宗流放,也不是什幺不可接受之事。圣人曾言:『上下同欲者胜,同舟共济者兴』,这是小子这掌门做得差了,是重明宗自己该有此劫,不能再拖累师叔修行。
至于匡琉亭若要人命,小子却不会轻易舍了一个。我会令老二老三带些人即日起远走他乡,未得通传再不回乡。漫说能不能走得脱,但总要拖延些时候,以求事情再有转圜出现。」
「以求事情再有转圜出现.」康大宝低声喃喃,翘起嘴角自嘲,又合上双眼,不忍再看。盖因他派出去逃难的弟子,还不到这玉简名录上的四分之一。
他确是低估了这南安伯有多铁石心肠、只在心头念道:「好个铁面无私的宗室脊梁南安伯!但愿老二与小三子走得够远,活着便好、其他不做肖想。」
匡琉亭自是听不到康大掌门心头呐喊,这南安伯也未在后者面上停留太久,任他瘫在地上,好似烂泥。
自己则转头到了彭星雨身侧,语气轻柔,颇为客气:「彭道友莫跪了,还请先起来,大派弟子、当有体面才是。」
彭星雨如蒙大赦,小心起来过后还未过多久,便听得匡琉亭又开腔言道:「到底是真人门人,本伯不好杀而不告。还是劳道友回转宗门,与师长言清过前因后果、交待好身后事宜,再回州廷领死。」
彭星雨当即变色,堂内众人无不肃容,便连杨家两名金丹脸上都有诧异震惊。
「这可是元婴门下!这姓匡的小子莫不还以为今世是太祖尚在时候?任一宗室,都能对别家上修喊打喊杀;任一宗王,都能定夺大宗真人生死?!」
彭星雨也不讲话,只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匡琉亭毫不怜悯,只是淡声言道:「你若不来,我便去五姥山寻你。只是那样,却要令你失了大宗弟子体面,怕是不美。」
止住刚要开口求饶的彭星雨,催她速速离去,待得她那婀娜身子乘着飞剑驶出堂内,匡琉亭似是才想起来堂内还跪着岳檩与铁流云等人。
只看他回转过来,低声问道:「岳家主与铁流云可否还有话讲?」
岳檩却是光棍,沉声拜道:「岳檩有罪、但凭处置、定无怨言。」
岳家好歹是南安伯的便宜岳家,铁流云只以为岳檩自持这身份有所依仗,方才能够如此坦然。
但他可不觉得这位伯爷今天是个好说话的,值此关头,他自没胆子如岳檩一般利落坦荡,只是俯首再拜:「还请伯爷宽宥!」
「岳家私心作祟,堪称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念在岳檩前番有功,人老寿少,便酌情免去性命责罚、罚没岳家全部宗产以作惩戒。这里同样有份名录,上头岳家子弟照旧需得领死。
除此之外,韩城岳家诸修,自此分为三支。一支往凉西白佛州、一支往海北群鲸府,一支留守本宗听用。往后若非王命传来,三家分宗私下永不得相见。」
场内众人听后倒无什幺意外之色,如今匡琉亭才得了杨家嫡脉来投。
只他们一家那两名上修下场所带来的实力增幅,便要超过过往二三十年云角州廷在左近几州的苦心经营之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