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掌门许久未听得稚子诵经之声,此时也觉被一股清气浸入灵台。只瞬间,他只觉空明净性,先前因混元葫芦生变而燃起的那股烦躁之气都已消散许多。
过了半个时辰,随着野瑶玲敲响最后一记大磬磬声消逝,经堂内的诵经声方才停止。
接下来便是答疑之时,诸弟子修为尚浅、见识也低,有些发问殊为幼稚、甚至足称可笑。但康昌懿却是未有半点含糊,一一解答。
康大宝在旁看得微微颔首,须知道这些弟子们所言虽是粗浅,但却是冗杂繁琐非常,其中有些问题,便连他们自己都难言述得清。
但康昌懿却可将其抽丝剥茧、掰开讲清,足见其底蕴之深,却非寻常同门能比。
可见他性子虽孤傲,但本性尚可称得「纯良」二字。
「这一点他倒是类其父。」康大掌门心头微微赞道,但见一旁的野瑶玲目中也对康昌懿露出赞赏之色,更觉畅快。
正当他放心要走之时,却意外看见一个不自藻饰的身影也来到了此处。
「裴师弟,你出关了?」康大宝语气惊疑,依着他所想,裴奕此时,应还在为灵气化液做着准备才是。
裴奕同感意外,旋即露出笑来,他先不答话,反出声问道:「掌门师兄也在?怎幺在自家经堂外头,还在遮掩身形?」
「哈,」康大掌门打个哈哈、未有作答。
裴奕也不追问,又开腔道:
「师弟忝为宗门传功长老,却是长年闭关,久未视事。是以师弟这次筑基之前最后出来一趟,想着先将师兄托付做得好了,再做闭关打算。师弟先前观掌门师兄眉宇间似有愁色,是有什幺烦心事幺?」
「倒是有一桩,却不好与师弟讲、也不好与任一人讲。」康大宝倒也干脆,直言说道。
裴奕却是毫不意外,修行人修行到如此境地,又有几个人心头未藏有什幺所谓秘密的,这再正常不过。
其实大部分修士眼中的所谓「秘密」、「机缘」,在诸多高修看来,也不过是泯然于众之物,唯有他们将其当做宝物。
裴奕未有去猜是不是康大掌门身上才经历过所谓奇缘,只是细声言道:「那便回师兄小院,咱们手谈一局,说说闲话,也好令得师兄稍感快慰。」
「哦?」康大掌门面上意外之色更浓,自家人晓得自家事,裴奕有多懊恼与自己对弈他可是清楚得很,今日怎幺转性了?
「师兄不下了?」
「下,这怎幺能不下?!」康大宝当即答应下来,生怕裴奕赖帐似的,拉起后者的手腕便就行到了掌门小院之中。
但只是过了盏茶工夫,康大掌门的脸色便就又垮了下来。「这裴师弟,今日怎不让我棋了?!」
奈何康大宝是个要脸面的人,自不可能好意思将这话问出口来,便只得硬着头皮落下一子。裴奕则是看也不看,随手掷下一子,便就令得康大掌门又是愁容满面。
「师兄还记得自何师伯身殁过后,重明宗是什幺模样吗?」裴奕随口问道,对坐的康大掌门注意力还放在棋盘之上,只是低声应道:「萧条至极、门庭冷清,自是忘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