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前辈,晚辈康大宝,歙山堂嫡女费疏荷之夫要坐。」康大宝仰首挺胸,坦然应道。
「呵,康家姑爷,非是我费家不知礼,可这时候,确只有我费家真修能坐。」鹤发老妇眼皮都懒得擡一下,便三言两语抵了回去。
「禀前辈,晚辈康大宝,云角州伯亲命,平戎令兼管斤县事要坐。」康大宝这一回连费疏荷的劝阻都未理,沉声又请。
「微末小吏,怎可僭越?」这老妪语气淡淡,说话时候都已将双目合上,似是都懒得再与康大掌门言个什幺。
「前辈,晚辈这位虽卑,但在任上斩假丹丹主一尊、筑基真修十余、练气修士无算,薄有战功,便连云角州伯都有夸赞。今日在费家,却请不得一个位置幺?」
「这小子斩过假丹?」紫袍老者初来乍到倒是不晓得其中关窍,是以稍有愕然。
但只看费南応与鹤发老妇的表情,便晓得眼前这胖大修士并未夸大。只是紫袍老者却未发声,心头还有些期待下手那老妪是会如何作答。
却见鹤发老妇沉鸣半晌,才缓声开口言道:「假丹丹主,老身也曾斩过,并不稀奇。」
按说此时这老妪这番应对已算牵强,但康大宝却仍不气馁,只是继续抱拳言道。「禀前辈,晚辈康大宝,重明掌门要坐。」
「费家堂内没有边地小派的位置,康姑爷你只这重身份,便连费家大门都进不来。」老妪对此更是嗤笑一声,似是在嘲笑康大掌门的愚氓无知。
「禀前辈,敝宗虽微,但晚辈的开派祖师却也是从京畿大邑随着沈灵枫沈都管迁来云角平蛮,以一腔热血赚得军功,挂致果副尉求得恩典的忠义之士。
重明宗自张元道祖师建派以来已逾二百年,自张祖师以降,代代掌门皆为仙朝抛头颅洒热血。自传到晚辈手中之后,更是连门中弟子年满十岁者都毁家纾难、奔赴疆场。
堪称以骨血为炬、以皮肉做纛。敢问前辈,如此忠义,晚辈身为重明掌门,今日在堂内却求不得一个位置幺?晚辈斗胆再问前辈,这到底是前辈的意思?还是费家的意思?」
费家修士是有城府的,便是刚才鹤发老妇的连番诘问,将康大宝都贬低成了那等不名一文的模样,他们都未如话本中的反派一般,在下头发出些嘲笑讥讽。
但听得康大掌门将「忠义」二字搬出来压鹤发老妇,众修却是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谁不晓得南安伯最是喜欢这两个字,谁扛得住不敬忠义的帽子?
费疏荷目中闪烁着别样光彩,她便是与自家的胖郎君同床共枕了这般久,但却头一回觉得后者身影变得有些伟岸了起来。
场面有些喧闹起来,形势未如鹤发老妇预料中那般发展,她的面色难看十分,被康大宝这番话架了起来,颇有点骑虎难下的味道。
「有点意思。」紫袍老者嘴角微翘。
费南応与鹤发老妇这仗着辈分修为处处掣肘他的长辈也不是全然和气,心头暗爽之际,面上佯作恼怒,出声呵斥:「这当然不是费家意思!」
先将这堂内的尴尬气氛打破,暗地里呛了鹤发老妇一句过后,费司马才继续喝道:「这般多族人都在,独你特殊,不晓得自己寻个位子坐下?!」
待得费司马的戏演完了,下面便有懂事的心腹族人过来,为康大掌门添了位置。
鹤发老妇将目光落到了费南応身上许久,她倒是不觉自己有错。从前匡琉亭来费家抢人时候她挺身而出是为了费家,现在慢待康大宝也是为了费家。
在其看来,若是这一无是处的小掌门识相,就该早早地舍了费家嫡婿这重身份,好为费家解忧才是。
这算不得是强人所难,至少在鹤发老妇看来算不得。大卫仙朝从立朝以来便是如此,竹门对竹门、朱门对朱门,理所应当、天理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