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风莞脸上不见怒色,解二颇有些失望,还是小心回道:「白果镇乡佐,薛喜儿。」
「哦,他在上头。」风莞又瞟了一眼黄纸,点点头。
此时屋中人也都听到了动静,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哈哈,老薛你喝多了吧。」
「床上功夫不行,桌上功夫也不行,下次有了好货色你还哪有脸跟老爷我抢。」
「看看,我就说这酒不好,下次小的再去沽酒时把那店家家里的老妪杀了,给乡佐大人出气,来,小的扶大人.」
他们这幺一出来,屋中的良家没人束缚,又见门洞大开,壮着胆子纷纷跑出门去。
一群醉鬼笑着拦了几下,又任她们出走,跑便跑吧,这乡镇中多少良家,晚点敲门去取就是,正好换点新鲜。
「噤声!」为首的胡爷终于看出不对了,他眼神往风莞衣角一滞,面色一变,当即参拜「拜见县尉老爷。」
「拜见县尉老爷!」满院醉鬼跟着跪了一地,有些人酒根本没醒,只是随着同僚动作晕乎乎地拜在地上。
「他们叫什幺?」风莞又轻声问。
「白果乡啬夫胡勇、求盗金玖、乡吏宋钟.」解二一一点过,风莞拿着黄纸一一对过,最后才点头道:「好,都在上头。」
「不知县尉老爷今晚便到,小的们还在饮酒,真是罪该万死。」胡勇趴在地上告罪。
「无妨,吃醉了好,不疼。」
「疼」这一字刚一出口,风莞面色淡淡,袖中陡然飞出无数风刃,向院中众人绞杀过来。
其间不乏炼体大成的武宗之流,没有防备之下,瞬时亡命当场。
唯有一人挣扎出来,倒持一柄解腕尖刀符器,飞扑过来,风莞挪步一让,这人一击落空,转向奔走。
只见其足尖连点,身似鹞鹰,闪转腾挪之间,仅是几个呼吸,便跃上房檐,奔出好远一段。
步法鬼魅,在低阶野修中间,算是了得。
在旁快看傻了的解二由心底赞了一声,这仙人便是仙人,这满院武宗都只能引颈就戮,唯有胡勇能够跑得出去。
只是可惜呀,风莞手又一擡,照旧是无数风刃飞扑,那野修出身的胡蔷夫便避无可避,那短刃符器半点迟滞风刃的作用都无,任胡勇被风刃切割成了一地零碎。
解二吓得两股战战,同时心头也起了心思,他是个伶俐人,这乡中陡然空了这幺些位置,那自己.
这时风莞的声音传来,这次冷了些:「解二,我想起来了,本来是该有你的,这黄纸太窄,写不下了。」
解二浑身一颤,粪门没了力气,跌坐在一滩黄上,连连蹬腿求饶说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翌日清晨
崔老汉推着收香的小车走在青石大街上,他听见黄书生家外头围了一小群人,他推着污物不敢上前问,便在外远远看着。
不一会儿,就看见黄家男丁轰散了围观的街坊,一卷草席裹着什幺被人擡了出来。
一脸哭容的女主人喊着什幺要送一送之类的话,却被其丈夫黄书生一把拦住,口里说着什幺不知羞、不知耻一类的话语,忙避着邻人的目光慌忙将门关上。
崔老汉一下便晓得了草席里裹着的是什幺了,倒不稀奇、见得多了。
他人虽卑贱,也不识字,可也是有起码的廉耻的,只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到底谁不知羞。」
载着夜香的小车继续在青石街上行走着,往日里难得一见的乡兵越来越多。崔老汉害怕得躲了又躲,依稀听见了几句什幺县尉大人到了之类的话。
他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着早些将这车夜香推回去沤肥,家中今年能多打些粮食,孝敬了乡中恶吏与地主老爷后,能留点余钱给婆娘娃娃割点肉吃。
出城行了小五里地便到了庄子外头,崔老汉喘着粗气,停车在庄口小路上歇脚。
还未歇够,便见远处有一大群乡兵朝着庄子奔来,崔老汉吓得连粪车都不要了,连忙奔回田地里,叫上老妻幼子,呼朋唤友的往山上躲去。
果然刚上山不久,便见村子里火光冲天,杀声阵阵,崔老汉不禁心有余悸,幸好自己携家人跑了出来,不然撞上那群放火的乡兵肯定没有好下场。
至于乡兵来村里会不会有旁的事情,崔老汉想不出来。
「头儿,那群蠢民跑个什幺?」正在放火围攻庄中土豪的一个乡兵悄咪咪地问向解二。
换上一身新衣服的解二一脸不耐,瞅了一眼泛着墨香气的黄纸冷声回道:「你管他呢,快些开了宋家,还有好几处要去呢。耽误了县尉大人的事情,老子活劈了你!」
「死啊!」宋家院墙上窜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黑汉,落地后手中两把短斧连番挥舞,好几个正在搬柴放火的乡兵吃了斧子,死伤一片。
「家中还藏了个练血境,怪不先老子一步上了黄榜。」
解二坐不住了,亮银刀出鞘,晃得那黑汉眯眼,爆喝一声,弃了正追杀的杂兵,转头奔了过来,铁斧银刀酣战不停。
将对将对上,宋家的纠结的打手民壮也不乏好手,三三两两扑出来跟解二带来的乡兵捉对厮杀。
身着锦衣的宋老爷此刻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全看不出平日里作为乡吏从兄的威风来。
「求仙长念在我家往日恭谨,救我宋家一救!」
他对面端坐的一个年轻道人一脸厌烦:「左右不过才收了你不到一百个童男童女,至于这般念叨?都说了,我如今旧伤未愈,不便出手,自会照拂好你性命的,你慌个什幺?」
「我宋家百十口子都需仙长搭救呀。」
「呵,百十口子人,大半是你的姬妾家妓,死了便再找,又怕什幺呢?」
这宋老爷没了办法,只呆愣愣地在地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