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会在银钱上矫情,於是笑吟吟收了檀木匣子,道:“亏得嫁了个陶朱公,不然我还琢磨著將那些孤本、善本发卖了,也好在京畿置办一些家產呢。”
陈斯远闻言一顿,愕然道:“妹妹打算卖书?”
黛玉理所应当道:“父亲將那些书册留与我,也不过是巴望著我能过得好。书籍不过是些死物,待誊抄过,那些原本发卖出去,换些嚼裹回来,家中不损卷藏,有多了银钱,合该是两厢便宜的好事儿。”
是了,不拘形式,不耽外物,这才是絳珠仙草。
陈斯远见黛玉樱唇翕动,巴巴儿地说完,不觉心下愈发觉著黛玉可爱。当下忍不住探手过去,不管不顾地捉了柔荑。
黛玉古怪地瞧过来,见其目光灼灼,只当他又生出坏心思来。想起昨夜旖旎,黛玉不禁俏脸儿泛红,忙將手儿抽了抽,偏生又挣脱不开。
乜斜扫量过去,见雪雁、紫鹃几个都掩口笑著看將过来,黛玉心下大羞,忙低声道:“都瞧著呢,还不快撒手?”
陈斯远嘿然一笑,揉捏了一番方才撒开。
临近辰时,晴雯俏生生来回,说二姑娘、邢姨娘等都得了信儿,如今正在正房里等著呢。
陈斯远与黛玉一併起身,绕到前头二进院,从侧面穿堂到了中路院。谁知迎春、邢岫烟等早已领著丫鬟、婆子迎在了中路院,姊妹相见,自是少不得亲热契阔。
黛玉笑吟吟上前扯了迎春的手儿,道:“怎好劳二姐姐相迎?”
迎春逗弄道:“林妹妹如今可是孺人,我们这等白身的可不就要迎一迎?”
黛玉红著脸儿噘嘴道:“臊死个人了,二姐姐再这般说,我可扭头就回了。”
迎春笑道:“姊妹间打趣,偏你还当了真。快隨我来,说来咱们也有月余光景不见了呢。”
黛玉又与邢岫烟等招呼过,这才隨著迎春往后头正房而去。
陈斯远隨行在后,摸摸鼻子总觉得不大对……怎么黛玉一来,二姐姐就將自个儿撂在了一旁?
到得中路院正房更是如此,迎春、黛玉两个只顾著热络说话儿,全然將陈大老爷丟在了一旁。
似是瞧出陈斯远心下古怪,邢岫烟忙凑过来道:“到底是两房,有许多事儿要计较呢,你若不耐烦,乾脆往四下逛逛去。”
陈斯远心下犹豫,一则怕因著黛玉得了誥命,二姐姐心绪不佳;二则还想著做个总裁,將家中庶务快刀斩乱麻的决断下来。
谁知二姑娘一直留著心呢,此时也扭头过来道:“我与林妹妹多日不见,只怕要说上好一会子体己话儿。夫君若觉著无趣,不若自去。”
黛玉也看过来,道:“是极,你若无事,不若帮我誊抄一些书册。”
得,此间还真就不用自个儿了。陈斯远訕訕起身,长吁短嘆著出门而去。
却说陈斯远本待往后园游逛一番,谁知才到角门处,便有吴俊家的追上来,道:“老爷,罗四两打发了人来说,果然又打了一处甜水井!”
“哦?”陈斯远顿时大喜。
所谓孤证不成例,尤氏姊妹处本就有甜水井,如今竟能又打出甜水井来,可见罗四两是掌握了打深水井的法子。
陈斯远本待往能仁寺处去瞧一番,转念一想黛玉昨日才过门,不好將美娇娘撂在一旁,便吩咐道:“且让罗四两等一日,明日我过去一看究竟。”
吴俊家的应下,扭身传了吩咐自不多提,陈斯远则兴冲衝进了后园,正巧撞见香菱、晴雯两个在亭中赏,陈斯远上前一手一个揽在怀中,这个贴贴粉脸,那个香香朱唇,一时好不恣意,惹得两女好一番娇嗔不依。
却说中路院正房里,內中二姑娘、黛玉两个瞧见陈斯远方才情形,俱都掩口而笑。旋即又彼此附耳嘀咕了一番,也不知黛玉说了什么,惹得二姑娘心有戚戚,不由頷首连连,道:“他啊,便是那等惫懒的性儿。”
红玉奉了香茗来,姊妹二人敘过旧情,不觉便说起家中庶务来。
黛玉便道:“到底是一处宅院隔出来的,前后都连著,今儿个寻了二姐姐,便是要商议个章程出来。一则出了事便知该寻何人,二则也免了权责不清。”
二姑娘笑道:“便是林妹妹今儿个不说,明儿个我也要寻了妹妹说道呢。”二姑娘点算道:“林妹妹也知大观园治园之法,我也算取巧,乾脆依了三妹妹之法。”
探春之法源自陈斯远,而陈斯远则学自原书中的赖家。此法不过是將各处池塘、竹林有物產的地界,都分包给了各处婆子。定下每岁所缴银钱,如是不算僱请僕妇的拋费,单此一项便有二百两齣息。
二姑娘略略介绍一番,笑著说道:“瞧著是有二百两齣息,可刨去丫鬟、婆子的月例,也不剩什么银钱。林妹妹既说了,那依著我,这后园便归在中路院名下好了,往后林妹妹、宝妹妹只管往园中耍顽,却不需说旁的什么话儿。”
黛玉也不斤斤计较,笑道:“如此,那妹妹就生受二姐姐的好儿了。”
后园归了中路院管,前院儿却不好这般处置。姊妹两个便商议著,本月一分为二,拋费银钱各出一半,待宝釵进了门儿再重新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