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赌咒发誓道:“用了不过是犯瞌睡,保准没旁的事儿。若我存心害老太太,立时便让雷殛了!”
鸳鸯赶忙抬手掩了陈斯远的嘴,说道:“你既这般说,我信了就是……放心,老太太如今还要我贴身伺候,不过是往其茶水里下药,保准万无一失。”
陈斯远笑道:“那便全靠姐姐了。”
当下缠着鸳鸯好生轻薄,直到其求饶不迭方才罢休。
鸳鸯自去给贾母下药不提,陈斯远施施然回转清堂茅舍,甫一入内便见晴雯噘了嘴蹙眉不已。
陈斯远心下不解,香菱为其解了银鼠皮大衣裳,悄声说道:“方才后门婆子来说,晴雯的表兄来找。她去见了一回,回来就不高兴了。”
又是多官!
莫看先前多官、多姑娘不管晴雯生死,晴雯嘴上说着往后再不往来。可陈斯远熟知晴雯性情,她素来刀子嘴豆腐心,若多官真个儿过不下去,断不会有不管之理。
当下陈斯远寻了晴雯好一番问询,晴雯这才瘪着嘴开了口,道:“表嫂卷了家财,跟着个跑口外营生的商贾跑了,表兄好不容易寻了份后厨的差事,谁知饮酒误事,将厨房烧了个干净。如今饭庄要告他,他走投无路,只得来求我。”
陈斯远细细问询,晴雯遮掩着说了一番,陈斯远半是听闻半是忖度,这才将多官夫妇的事儿猜中了大半。
那多官嗜酒如命,旁的一概不管;多姑娘风流成性,先前在府中便与众多仆役有染,待二人被赶出荣国府,无以为继之下,多姑娘便干起了半掩门的生意。
起初还好,有那不讲理的客人,多官还能出面回护一番。可有道是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时日一久,多姑娘眼见多官任事儿不做,每日只顾着醉生梦死,顿时愈发瞧不上多官。
恰有个老相好年前来京,撺掇着多姑娘一道儿往口外讨生活,多姑娘干脆卷了家财,与那人消失无踪。多官找寻两日无果,干脆也不找了,将家中余下财货典当了,每日醉生梦死,直到再无余钱度日,这才找了份活计。
谁知不过三日就惹了大火,将饭庄后厨烧了大半,他躲回家中又被青皮每日叨扰,无奈之下只得厚着脸皮来求晴雯。
陈斯远便道:“先前不是说好不搭理他了嘛?这回又给了多少银子?”
晴雯小意道:“到底是亲戚一场,我给了二十两。”
陈斯远叹息一声儿,戳了下晴雯的额头道:“你倒是好心,却不知惹了麻烦事儿。你且瞧着吧,等这银钱没了,他一准儿还来寻你。”
晴雯咬着贝齿道:“事不过三,帮急不帮穷……若他果然纠缠不休,还得求着大爷帮我打发了。”
陈斯远瞧着晴雯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不禁愈发宠溺,搂着其好一番上下其手,这才笑着应下。
一夜无话,待转过天来,陈斯远用过早点,照常往书房里去读书。
谁知才到辰时,便有小丫鬟芸香颠颠儿跑来,吵嚷道:“大爷大爷,大事不好,前头乱成一锅粥了!说是老太太、太太好似魇着,至今还昏睡不醒。二姑娘、二奶奶请了太医来瞧看,却全都束手无策!”
陈斯远登时舒了口气,心道玉钏儿、鸳鸯果然妥帖。
当下陈斯远蹙眉起身,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魇着?快替我更衣,我须得去前头瞧瞧!”
香菱、晴雯不知内情,唬着脸儿紧忙伺候着陈斯远穿戴齐整,随即随着陈斯远快步往前头而来。
陈斯远也不去管王夫人如何,出了园子便直奔荣庆堂而来。须臾过穿堂兜转过来进得内中,绕过屏风便见邢夫人、李纨、挺着肚子的凤姐儿、二姑娘迎春、三姑娘探春、四姑娘惜春,乃至黛玉、湘云、邢岫烟等俱在。
众人叽叽呱呱众说纷纭,一个关切老太太昨儿个吃了什么,一个追着问王太医缘由,几个小的更是急得红了眼圈儿。
唯独黛玉、迎春虽绷着脸儿,却若有所思。待瞧见陈斯远,二女与其对了下眼神儿,顿时心下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