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下古怪,暗道便是明年陈斯远过了春闈,只怕也要与二姐姐、宝姐姐计较婚事了,哪里还有空带自个儿游逛?
可抬眼见陈斯远目光篤定,黛玉便心思纷乱起来。
谁知这会子陈斯远说道:“京师乾热,真真儿憋闷得紧。我这些时日时常想起扬州来……誒?我最想吃风鹅,妹妹可有想吃的?”
“扬州的?”黛玉略略思量,不禁口齿生津道:“自是茶干、荷藕,尤其那荷藕,藕香浓郁,清甜爽脆。不知怎地,离了扬州便再也吃不到。”
陈斯远眼珠一转,故作蹙眉道:“不好不好,我幼时才冒牙,吃荷藕便塞牙了。”
黛玉纳罕道:“才冒牙怎会塞牙?”
陈斯远眨眨眼,认真道:“上下各一颗牙,吃荷藕正好套紧藕孔里,可不就塞牙了?”
黛玉懵然,旋即来不及抬袖遮面便笑將起来。
“咯咯咯,哪里来的戏謔鬼,定是你编造了来哄我的。”
陈斯远也笑道:“管它编造不编造,先说哄了妹妹一笑。”
黛玉心下熨帖不已,別彆扭扭想要白他一眼,偏生又忍不住眉眼含笑。
那娇俏的小模样惹得陈斯远心猿意马,眼见眾丫鬟都避了出去,探手便擒了黛玉柔荑。
黛玉小吃一惊,正待呵斥出口,谁知陈斯远一边厢把玩,一边厢竟恬不知耻道:“妹妹这手极为温凉,真真儿让人艷羡。”
黛玉便想起先前香菱曾抱怨过,说陈斯远身子好似个火炉一般,冬日里自是好的,待到了夏日,免不得挪动身子躲避,不知不觉便掉下床来。
黛玉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她可没少瞧宝姐姐的珍藏。香菱那会子满面抱怨,可黛玉又如何想不出內中的旖旎?
抬眼见面前的大骗子正情意绵绵地盯著自个儿,黛玉禁不住大羞,霎时间红霞浮面,用力抽了两回,偏生左手被陈斯远攥得死死的。
“你,你……快撒开。”
陈斯远存心逗弄,笑嘻嘻摇头。黛玉恼了,抬脚去踩陈斯远的鞋。谁知陈斯远反应极快,非但闪了开来,还用双脚夹住了黛玉的菱脚。
正待恼羞成怒,谁知陈斯远又含情脉脉道:“妹妹的心思我自是懂的……不过还请妹妹多忍耐一年,到时我自会让妹妹畅意。”
黛玉又瞧过去,那清亮的眸子里哪里还有逗弄之色?有的只是篤定与怜惜。
黛玉心下热流涌动,一时忘了动作,便痴痴地与其对视了半晌,隨即方才后知后觉地偏过头去。
陈斯远也不敢太过分,毕竟黛玉年岁还小。於是缓缓鬆开柔荑,又在其手心勾了勾,这才四下观量了一眼,道:“妹妹房中怎地这般素净?”
黛玉兀自不敢去瞧他,口中说道:“还不是探丫头出的主意?如今萧规曹隨,园子里的一一草都有婆子看著,上回鶯儿折了枝便惹了一场口水官司呢。”
探春將大观园各处承包给诸婆子,说起来这主意还是问自个儿討的呢。当日二人只想著节流,却不曾想过此等行径未免有些太过小家子气。
陈斯远便挠了挠鼻子道:“我的错儿,我的错儿,当日三妹妹来问计,我却没想太多。”
黛玉讶然不已,忙追问两句。待陈斯远一五一十说过,自是惹得林妹妹好一番白眼。
陈斯远乾脆道:“罢了,好不容易定下的规矩,咱们却不好坏了事儿……改明儿我打发庆愈採买一些草,往各处送送就是了。”
黛玉却道:“宝姐姐不大欢喜,我却欢喜得紧。如今一草一木都有人照料,倒是免了那些没起子的沾惹草了。”
陈斯远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却没证据,於是乾咳一声儿赶忙要说起旁的来。
二人閒话半晌,黛玉忽而面带犹豫之色,说道:“你……你那宅子拋费了多少银钱?”
“嗯?”陈斯远纳罕著看过去,隨即心下恍然。
是了,林妹妹为兼祧妻,承袭的是林家宗祧,按说这宅子自然姓林,所以合该林妹妹出钱。
他与宝姐姐情投意合,是以从未分得那般清楚。又碍於林妹妹年纪小,是以总跟黛玉差了一些,因此黛玉才有此念。
陈斯远便正色道:“妹妹何须多虑?虽说法规还有些不清不楚,可我心下却只当林妹妹为妻,从未分过正室、兼祧。”
黛玉顿时大羞,支支吾吾半晌,乾脆起身推搡著送客。待回身自个儿贴在墙上,黛玉又捧心痴痴怔怔了半晌,忽而面上绽出笑意,又朝著外头的陈斯远皱了皱鼻子,这才歪头捋著髮丝往书房而去。
陈斯远耍宝一番,又与院儿中紫鹃、雪雁打趣一番,这才施施然离了瀟湘馆。
谁知才过翠烟桥,遥遥便见凤姐儿上了沁芳亭,且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著自个儿瞧。
陈斯远心下一嘆,暗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平儿……但愿这姑娘自个儿想开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