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咯咯咯笑著藏身宝琴身后,作怪也似求饶道:“好姐姐快饶了我这一遭吧!”
嬉闹间,婆子来寻,说业已安置好了更衣处,眾人便纷纷去更衣。庄中二进宅子早已腾空,黛玉等略略小憩,旋即便有丫鬟来知会,说是午宴业已备齐。
鶯鶯燕燕移步正房,便有丫鬟托著烤炙好的各色菜餚奉上。新宰的年猪做成烧肉,刚满三个月的羔羊肉烤炙得色泽金黄,又切成片摆盘;鹿肉也烤炙了,配著各色洞子菜小炒流水般奉上,惹得湘云与惜春齐齐惊嘆,都说过会子要多吃一些。
黛玉四下观量,不见陈斯远与凤姐儿,便寻了庆愈过问。
庆愈笑著回道:“工坊中还有要事,小的分割了一些吃食,已经打发人送去了。大抵申时左近,大爷与二奶奶便回了。”
黛玉蹙眉道:“你在此间,远大哥身边儿可留了人伺候?”
庆愈回道:“大爷说不用人伺候,命小的留在庄子里伺候林姑娘。”
黛玉嗔怪道:“我身边儿跟著丫鬟、婆子,哪里就要你伺候了?庄子里又没旁的事儿,你只管去工坊伺候他就好。”
“这……”
黛玉略略瞪眼,叱道:“还不快去?”
庆愈心道,这林姑娘可是来日主母之一,万万不敢开罪了,於是紧忙躬身应下。转头取了马匹,一路打马往几里外的工坊而去。
……………………………………………………
却说工坊偏房里。
陈斯远与凤姐儿相对而坐,桌案上食盒铺展开,几样烤炙肉食,几样洞子菜小炒,又有一壶烫热了的菊白。
二人一边吃用一边说著话儿,凤姐儿就道:“亏得远兄弟说服王爷宽限了时日抚,若不然此番便要蚀本了。方才管事儿的回话,说万客来订单再有三五日就齐全了,年后也能稍稍歇一歇。”顿了顿,又忧心道:“就是这一过年,订单便少了大半,也不知过完年会如何。”
陈斯远笑道:“二嫂子平素也打理营生,岂不知各类买卖营生都有淡旺季之说?年后是淡了些,不过到三月里就会回暖,二嫂子不用太过掛心。”
凤姐儿一琢磨也是,笑著道:“是这个理儿,我那布庄便是如此。来,我敬远兄弟一杯。”
“好说。”
二人共饮一杯,凤姐儿又提了酒壶为其斟酒。恰此时庆愈赶来,陈斯远单顾著与庆愈说话儿,待听闻其是听了黛玉的吩咐才来的,一旁凤姐儿顿时笑道:“瞧瞧,这林丫头愈发会疼人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也不应声,心下暗忖,也不知黛玉这会子开没开窍。心中雀跃之下,扭头又抄起酒盅来一饮而尽。
“哎?”凤姐儿叫得迟了,陈斯远饮罢方才纳罕道:“二嫂子有事儿?”
凤姐儿咬著下唇不知如何分说,盖因陈斯远手中的乃至她自个儿的酒盅。凤姐儿心下暗忖,若是说破不免二人尷尬,莫不如装作糊涂遮掩过去。
略略犹疑,便笑著道:“远兄弟怎地自个儿喝了起来?”说话间隱晦將陈斯远的酒盅抄起:“也不说一道儿饮了。”
说罢凤姐儿一饮而尽,陈斯远心下莫名,低头端详一眼,却见自个儿的酒盅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胭脂。
古怪方才凤姐儿叫出声,敢情自个儿用错了酒盅。换做寻常人只怕会尷尬不已,偏生陈斯远是个脸皮厚的,当下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与凤姐儿相谈甚欢。
说著说著,不知怎地便说起慧纹来。贾母那炕屏,惹得凤姐儿艷羡不已,陈斯远便笑道:“二嫂子若真心喜欢,来日庆生我送你一架便是了,保准不比慧纹差了什么。”
凤姐儿纳罕追问,道:“近来不曾听闻过哪家女子绣工堪比慧娘,却不知出自谁人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