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笑著轻轻頷首,返身招呼过丫鬟小螺,这姑娘便捲起一阵香风去了。
陈斯远送至屏风后,又兜转过来,搭眼观量宝姐姐神色,见其嫻静如常,便道:“琴丫头还是小孩子脾气……”
宝釵笑道:“我又不曾与她一般见识。”
陈斯远落座后扯了宝姐姐的手儿道:“也是古怪,我方才都与她说了,等到了年纪便任凭她离去。料想遂了她心愿,却不知这丫头怎么还扮了狐媚子来捣乱。”
宝釵笑著道:“她啊,是衝著我来的。”顿了顿,又道:“这丫头原本是性子疏朗,可惜我那二婶出身不高,行事有些小气,琴丫头不免沾染了一些习气。”
“出身不高?”
宝釵犹豫了下,说道:“二叔早婚,却不喜其妻,置其在主院儿一直冷落著。不过二年,其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而亡。不过一年,二叔求到我父亲跟前儿,费尽心思將一乐户女子转籍,先聘其为良妾,待剩下蝌哥儿方才抬为正妻。
妈妈曾说过,二叔与如今的二婶早就有染……先前一直养在外头为外室的。”
这是宠妾灭妻?
“我家与二房闹得生分,我与琴丫头彼此瞧不顺眼,背后多是我那好二婶的功劳。”
陈斯远揽过宝姐姐香肩,低声说道:“如今皇商差事落在薛蝌身上,也算称了你二婶的心意,想来往后不会闹了吧?”
宝釵摇头道:“十几年恩怨,妈妈素来不给二婶好脸色,又岂是说化解就化解的?你且瞧著吧,来日琴丫头若是真箇儿过了门儿,我那好二婶还有的闹呢。”
来日之事多说无益,二人温声细语说了一番情话儿,宝姐姐忽而说道:“你……是打算娶了二姐姐吗?”
陈斯远处变不惊,说道:“为何这般说?”
宝釵道:“二姐姐惯会藏拙,此番虽將姨妈瞒了过去,却瞒不过老太太。她原本一直藏拙,大抵是要在出阁后方才显露能为。现下忽而转了性子,我思来想去,除了因著你,只怕再没旁的缘故。”
陈斯远暗道,宝姐姐果然早慧,就知道此事瞒不了她多久。因是他不答反问道:“那妹妹以为……我与二姐姐这门婚事可还妥当?”
“自是极妥当的。”宝姐姐笑著頷首道。
她心下想的分明,这几日隱隱传出圣人有意开恩科之事,说不得来年心上人便要高中皇榜。到了那时候,若是他还不曾婚配,说不得便要被人榜下捉婿。
如此一来,倘若寻个小门小户的,漫说是自个儿,只怕林妹妹也不服;倘若寻个高门大户,那岂不是生生將自个儿压服了?
宝姐姐一生不弱於人,哪里肯给人伏低做小?
且宝姐姐素有青云之志,也是因著薛蟠意外身亡,这才勉为其难应下兼祧之事。可过后陈斯远便允诺,来日若得功勋,必舍了功勋为其求封誥命。
若新来的贵女是个性子强的,只怕拼死也要拦下此事。与其如此,莫不如让陈斯远娶了性子弱一些的二姐姐的。
一则知根知底儿,二则迎春虽有智计,却不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儿。待来日一併过了门儿,即便心生嫉妒,料想也不会闹得不可开交。
陈斯远嘆息道:“就知妹妹知我心思。恩科在即,若我侥倖得中,这婚事便要提上日程了。与其选个不知底细的,將来闹得鸡犬不寧,莫不如退而求其次。”
宝姐姐反握了陈斯远的手道:“我知道,也是难为你了。”
二人依偎半晌,直待天色不早,宝姐姐方才与其依依惜別。因年关已近,府中一直忙著过年事宜,是以往后几日並无旁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