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王夫人便成了最合適的掌家人选。
司棋便道:“可惜了,还当这回能搬倒吴兴登那贼廝呢。”
迎春却笑著道:“敲山震虎,再说吴兴登可不是太太的陪房,而今留著反倒比除去更有用。他是墙头草,今日倒向太太,焉知来日不会倒向旁的?”
司棋闻言心下一凛,迎春如今锋芒毕露,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司棋还想著做陪房一道儿隨著迎春嫁过去的,自然再也不敢太过放肆。於是再说起话儿来,难免存了小意奉承。
不料二姑娘迎春竟又成了原先那般的木头桩子,便是有婆子阴阳怪气奚落几句也闷声不吭。
到得这日下晌,王夫人处置了二人。依著贾母吩咐处置过周瑞家的,又將李贵重打三十板子,革除月例一年,命其去庄子做苦工半载。
旋即吴兴登家的出面,將发霉的米粮尽数发卖,转天便採买了足数当年新米来。府中物议消散一空,私底下却对王夫人腹誹不已,都道其贪鄙无状、苛待下人。
凤姐儿院儿。
平儿將王夫人处置事宜说与了凤姐儿,静养的凤姐儿顿觉头疼消减了几分,冷笑著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个姑母,怕是这会子还暗自庆幸呢。”
平儿笑著道:“人心向背,这人心有时候瞧著是没用,可真到有大用的时候,想要找补可就迟了。”
“哼,”凤姐儿道:“只是可惜了,又让吴兴登那老狗逃过一劫。”
房中火炕、熏笼蒸腾,有些闷热。眼见凤姐儿扯开领口,平儿便寻了团扇来为其打扇。低声说道:“奶奶,你说此番……是不是远大爷出的手?”
“你啊,”凤姐儿戳了平儿一指头,道:“未免也太小瞧二姑娘了。我本道她隱忍了十几年,出阁前会一直扮做木头,谁知不声不响的竟將算计的本事学了个周全。”
“是二姑娘?”
凤姐儿笑道:“远兄弟是人尖子,情知大太太是什么性子,哪里会为了大太太去谋划此事?若真箇儿谋取了,说不得反倒会害了大太太。”
平儿思忖道:“若是如此,这二姑娘真真儿厉害。从头到尾不显痕跡,偏又落了太太顏面,將事儿给办成了。”
凤姐儿笑道:“我也是没想到……你且瞧著吧,等太太回过味儿来,只怕这府中事宜早就由二妹妹说了算了。”
凤姐儿心下暗忖,早闻黛玉的母亲颇有治家之能,贾家也有姑娘当家的惯例,这先有三姑娘铁腕治家,如今又有二姑娘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也亏得来日二姑娘来日要嫁人,不然她便要学了姑母王夫人,生生憋闷上二十几年才得以掌家。
“罢了,我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平儿乖顺应下,自去东梢间去瞧巧姐儿。凤姐儿独自躺下,又想起子嗣之事来。那丁郎中的话儿犹在耳边,凤姐儿哪里肯就此绝嗣?心下便苦思法子,总要生个男孩儿承袭家业才好。
清堂茅舍。
陈米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小喇叭芸香往来奔走,但凡得了信儿便说与陈斯远。这日芸香將处置结果说完,得了赏赐便乐顛顛而去。
房中几个丫鬟,香菱与世无爭,五儿年岁还小,唯独红玉若有所思。陈斯远情知迎春不愿露出行跡,便將此事压在心底。
进得书房里抄起书捲来,只看过一页便暗自思量起来。这二姐姐果然有能为,一手借力打力用的嫻熟,到得最后也不曾惹了王夫人起疑。
果然,这擅黑白之道的女子,就没有短於心计的。
陈斯远二世为人,可不是那等只喜欢傻白甜的窝囊废。再说这傻白甜也分真假,真的是真傻,假的……那便说明是你自个儿傻,人家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