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平儿所言,那贾璉挑了帘櫳入內,便说是老太太发了话,容其过完年再去家庙面壁反省。
贾璉自知理亏,本待对著凤姐儿伏低做小一番。奈何凤姐儿心下厌嫌得紧不说,这会子又伤了头,便哼哼哈哈胡乱应付过去。
恰王太医诊治过宝玉,便来给凤姐儿问诊。贾璉自觉討了个没趣儿,想起后院儿还有个才纳进来的张金哥,便別过凤姐儿往后院儿而去。
王太医为凤姐儿诊过脉,又看过起了筋包的额头,便开了一副汤剂,又开了一贴膏药。
这年头可没脑震盪的说法,不过王太医倒是叮嘱了凤姐儿仔细静养,不可劳心劳力。
凤姐儿一琢磨,这说辞岂不是与马车上陈斯远所说一般无二?当下就有些急,说道:“真箇儿需要静养这般久?”
她与王夫人正斗得不可开交,若是她倒下了,岂不平白便宜了王夫人?一时气血上涌,又惹得凤姐儿头疼不已。
以至於先前还想著问问王太医宝玉情形呢,这会子也顾不得了。
平儿紧忙將凤姐儿搀扶躺下,又送过了王太医,待回到炕前,这才与凤姐儿道:“奶奶,身子骨才是要紧的,旁的不如放一放。”
凤姐儿忍著头疼道:“你说的轻巧,我能放,我那姑母可能放?”若是被王夫人趁机夺了买办房,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平儿便劝说道:“奶奶只管静养就好,於情於理,老太太总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得奶奶这一病,回头儿还有好处呢。”
凤姐儿心下纵有不甘,也知这会子不好逞能,便嘆息著应下。
平儿为其掖了被子,凤姐儿昏昏沉沉不觉睡下,梦中影影绰绰,忽而便梦见自个儿被陈斯远抱在怀里。光影摇晃,漫天雪,她抬眼便见陈斯远目光坚毅看著前方,时而低头满是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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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堂茅舍。
陈斯远冒著风雪走了二里路,自是满身风雪。入得內中,红玉、香菱、五儿立马扑过来,一个为其卸下披风,一个掸去风雪,一个端了温热水来让其净手。
转头儿又有香茗奉上,红玉忧心其染了风寒,又吩咐五儿去小厨房预备薑汤驱寒。
陈斯远大老爷也似歪在椅上,心下熨帖不已。思量著,自个儿奔波忙碌,所求的不就是娇妻美婢、红袖添香吗?
当下一时兴起,搂著这个摸摸,揽著那个亲亲,一时间好不快活。香菱、红玉、五儿被调戏得满面緋红,正嗔怪不已之际,外间便有芸香嚷道:“大爷大爷,宝姑娘、林姑娘来了。”
芸香这一嗓子唬得香菱等慌手慌脚,仔细拾掇过衣裳,这才赶忙开门来迎。
俄尔,宝姐姐与林妹妹相携绕过屏风而来。黛玉今儿个病好了许多,瞧著面上不过略带了些许病容;反倒是宝姐姐,一场风寒惹得病容满面,瞧著倒是比林妹妹还要林妹妹。
陈斯远迎至二女身前,禁不住嗔怪道:“都病著呢,怎么还四下走动?仔细受了风寒病得更厉害了。”
黛玉轻咳一声儿,哑著嗓子道:“我倒是好了许多,反倒是宝姐姐病的更厉害些。”
说话间陈斯远引著二人落座,宝姐姐就苦笑道:“可说呢,我素来內壮,也不知怎地,不过一场风寒便病得要死要活的。”
陈斯远愕然道:“这般厉害?怎么没让鶯儿来说?”
宝姐姐咳嗽几声儿说不出话儿来,鶯儿就道:“我昨儿个就要来,偏姑娘拦著不让。说年关临近,远大爷事儿多,不好耽搁了读书。”
陈斯远蹙眉道:“胡闹,少读一两日也不打紧,哪里就耽误了?”
宝姐姐止住咳嗽,嗔怪著看了一眼鶯儿,吩咐道:“多嘴,你们且下去耍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