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治年事迎春初掌家
傍晚,瀟湘馆。
陈斯远歪在桌案上,对面儿的黛玉双手抓著骰子胡乱摇动,拋起时嚷了声儿『四五六』,谁知那骰子滴溜溜乱转,待停下来却是个么。
黛玉顿时蹙眉苦恼不已,探手將棋枰上的白子儿挪了一步。轮到陈斯远,隨手一丟便是个五,棋枰一角已然堆满了黑子儿。陈斯远眉头一挑,乐滋滋道:“誒呀,承让了,林妹妹。”
黛玉冷哼一声,道:“也是古怪,你今儿个怎地这般好运道?”
这二人耍顽的乃是赶围棋,恰似投骰子版的跳棋,丟出骰子是几,就走几步,能把对面的底角堆满便算是贏。
陈斯远哈哈笑道:“前一回妹妹也贏了,可见这运道有轮迴,今儿个可算是轮到我了。”
黛玉轻哼一声儿,抓起骰子来回查看。陈斯远轻咳一声儿,紧忙將骰子夺过来,心道可不好让黛玉仔细观量,否则定能瞧出这骰子是灌了铅的。
於是陈斯远转而说道:“下晌的事儿……妹妹都知道了?”
黛玉摇头道:“有什么可说道的?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因小失大。”
可不就是因小失大?未出阁的姑娘家便失了贞洁,此举毁了夏金桂与宝玉的名声,那夏金桂自甘轻贱也就罢了,偏要拖累了宝玉,这会子不好追究,过后老太太与太太岂能给夏金桂好脸色?
黛玉虽不理会荣国府杂事,可外头的事儿也有所耳闻,她又素来是个聪慧的,哪里瞧不出这是王夫人与凤姐儿斗法才导致的?
眼看王夫人行事愈发恶劣,难保来日王夫人不会將那夏金桂给养死了!
陈斯远笑著道:“妹妹果然聪慧。”
黛玉得意道:“我自是聪慧的,只是却不知你今儿个怎么往我这儿来了,怎么没去瞧宝姐姐?”
陈斯远隨口道:“前日瞧过了,今儿个乾脆来瞧妹妹。”
实则是因著宝釵这两日来了天癸,这女子初来月事那两日,少不得闷在房中不敢乱动。宝釵虽与陈斯远亲近,却不愿其见自个儿的狼狈模样,因是陈斯远下晌別过迎春后去寻了一遭,却被宝釵拒之门外。
黛玉捧著茶盏自个儿呷了一口,心下有些小得意,又提了茶壶为陈斯远斟了一盏。
恰此时紫鹃笑著入內道:“姑娘、远大爷,眼看就是晚点了。”
陈斯远便道:“劳烦你去跟小厨房说一声儿,將我的份例提了来。”扭头又与黛玉道:“懒得走动,我今儿个乾脆与妹妹一道儿用些晚点。”
黛玉道:“你爱在这儿便在这儿,左右我也不会赶你。”顿了顿,又与紫鹃道:“拿了银子去,让柳嫂子拌一份冬笋来。”
紫鹃答应一声儿,乐滋滋扭身而去。
陈斯远与黛玉拾掇棋子,待撤下棋枰,黛玉便撑著香腮抱怨道:“最是厌嫌冬日,哪儿哪儿都去不了。”
陈斯远道:“妹妹如今身子康健许多,即便不能出门,也要多在房中活动一番才好。”
黛玉隨手一指,道:“就这么点儿地方,我又不是蒙了眼的驴子,哪里活动得开?莫不如多看会子书呢。”
“这倒也是,”陈斯远略略思量,旋即笑著道:“有了,过几日我给妹妹打造一物,保准不占地方还能活动得开。”
黛玉眨眨眼,俏皮道:“莫不是你还能造那等戒子那须弥的宝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