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棠阴比事

话没说完,妙玉便瞪视过来,道:“你知道什么?”

清梵瘪嘴道:“便是太太那边厢说不过去,求了远大爷总能援手一二……还有邢姑娘——”

“住口!”妙玉面色铁青。前一回她低头求了邢岫烟,心下就老大不自在。如今逃脱樊笼,哪里还有脸面再去央求?再说,那岂不是让邢岫烟瞧了自个儿笑话儿?

妙玉咬牙运气道:“明儿一早报官,往后……往后……”

往后如何,妙玉不曾说,盖因她如今也迷茫不已。

一夜辗转反侧,翌日一早儿,两个婆子便去报了官。

这等庶务,妙玉自是不管的,只任凭两个婆子与官差答对。她躲在后头禪房里胡乱思忖,谁知过得半晌,便有清梵咬著下唇来寻。

妙玉就道:“官差可走了?”

清梵摇了摇头,道:“姑娘,韩嬤嬤说……总要预备一些茶水银子。”

妙玉並非真箇儿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性子太过孤高,不屑於与凡夫俗子讲人情世故。闻言便蹙眉道:“可说了要多少银钱?”

清梵咬著下唇道:“怕是要二十两。”

妙玉顿时一怔,清梵又道:“不过……韩嬤嬤说,除非官面儿上寻了人请託,不然那些物件儿大抵是寻不回来了。”

妙玉立时恼了,道:“既寻不回来,官差还有脸要茶水银子?”

清梵道:“韩嬤嬤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若不给些茶水银子,只怕官差便要生事呢。”

妙玉好一阵无语,只得打发清梵往前头送了二十两银子去。

清梵才走,便有智能儿来寻。

待进得內中,便与妙玉道:“姑……住持,庵中米粮已不够三日之用,师姐们让我来问问住持如何採买。”顿了顿,又道:“另则,侧殿烧了一半,只怕修葺起来也要银子。”

妙玉道:“米粮之事,只管去寻清梵。至於侧殿……且留著吧。”

她心下想著,左右地契不在自个儿手中,这修葺自然不会落在自个儿头上。

答对了智能儿,还不等妙玉静下心来,前头又出了事儿。吵嚷喧闹之声,便是在跨院里也听得真切。

少一时便有清梵哭丧著脸儿来寻,道:“姑娘,不好啦!有个卢员外拿了地契领著家丁寻来,说此地已为其所有,要咱们三日之內尽数搬离。另则,侧殿烧了大半,那卢员外还要咱们赔付银钱呢。”

妙玉气得浑身哆嗦,起身铁青著脸儿道:“那侧殿又不是我烧的,凭什么要我赔?”

清梵咬著下唇不言语,只瞧著妙玉。那意思是,眾女尼都没银钱,还称妙玉为住持,可不就要妙玉来赔?

妙玉又不是傻的,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当下嘆息一声儿,再也扮不得高人,只好与清梵往前头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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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陈斯远品评过眾金釵诗词,虽逐个都赞了,心下却也分了高下。黛玉才情卓著,自是头一等的。让陈斯远惊奇的是,那薛小妹才情不让宝姐姐,二者竟难分伯仲。

惊奇之余,便有芸香送了帖子。

陈斯远过问一嘴,芸香只道有僕役打后门儿送来的。陈斯远铺展开扫量一眼,立时收拢了——此番却是薛姨妈来信相邀。

算算二人好些时日不曾亲近,陈斯远自是心猿意马。当下读书半日,晌午时推说与友人宴饮,偷偷摸摸便去了大格子巷。

那薛姨妈早就来了,二人小別重逢,自是好一番繾綣缠绵。待亲热过后,薛姨妈便说起正事儿道:“你得空往梅翰林家中去一趟,万万不可让琴丫头的婚事成了!”

陈斯远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薛姨妈翻了个白眼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有了梅翰林做靠山,那皇商的差事岂不是要落到二房头上?”

所以女子有了权势最容易小性儿,薛姨妈此举颇有『寧与友邦、不予家奴』的意思。

陈斯远便笑著道:“我与梅冲諳熟,先前此人几次三番推拒婚事……错非梅翰林含糊其辞,只怕这婚事早就作罢了。”顿了顿,又问道:“那二房的银钱……”

薛姨妈道:“我只说留在帐面上,等年底归拢了再算给他!”

薛姨妈没说到底多少银子,可瞧著其肉疼的模样,想来最起码也要二、三万银子。陈斯远好生安抚一通,薛姨妈记掛薛蟠又闹事,急急忙忙便回了老宅。

陈斯远眼看天色不早,施施然迴转荣国府,谁知甫一进得清堂茅舍,便见篆儿瘪了嘴正与红玉说道著什么。

见了陈斯远,那篆儿立时得了主心骨,上前道:“远大爷,你这回可得帮我们姑娘一遭。”

陈斯远讶然道:“表姐出了何事?”

篆儿几次欲言又止,说道:“还请远大爷移步。”

当下二人进了內中,篆儿这才说將起来。却是下晌时清梵又登门央求,只道妙玉並无银钱傍身,求邢岫烟帮衬。

邢岫烟推却不过,便將手头的银钱凑了凑,送了那清梵五十两银子。

陈斯远听得云山雾罩,暗忖那妙玉就算断尾求生,手头总有个两万左右的財货,这才几日便又来求邢岫烟?

正纳罕间,外间红玉道:“表姑娘来了。”

陈斯远紧忙起身来迎,便见邢岫烟蹙眉入內,显是朝陈斯远略略点头,隨即瞧著篆儿道:“多嘴!谁让你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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