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人等器物,不可反过来。”
“有理,那便依著远兄弟之意。”顿了顿,凤姐儿又道:“远兄弟与我都是爽利性子,我看莫不如今日便將文契定下来?”
“也好。”
陈斯远应下,当即寻了笔墨一式两份写了文契。
那凤姐儿得了文契也不多留,饮过一盏茶便领了平儿告辞而去。
陈斯远送別凤姐儿,戳在院儿门前挠头不已……这工坊都要开办了,自个儿还不曾寻林妹妹去说呢。抬眼瞧了瞧天色,眼见已然日暮,陈斯远便拿定心思,待明儿个早间再去寻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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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转过天来,贾赦、贾政、贾珍等齐聚荣庆堂。那贾政素来方正,情知所谓的賑灾义举內里是什么情形,当下便噤口不言,由著贾赦、贾珍二人吐沫翻飞。
贾母昨儿个便应下了,又岂有反悔之理?只是生怕贾赦逼得民怨沸腾,这才千叮嚀、万嘱咐。
贾赦心下不耐,当面却唯唯应下。转头儿得了库房钱粮,点齐四个管事儿、二十几个僕役,当天便浩浩荡荡直奔大名府而去。
也是这日,贾璉轻车简从,领著几个小廝打马直奔平安州去办差。
陈斯远一早儿送了两回,直到下晌时方才得空。又打发了芸香去扫听一番,听闻黛玉这会子回了瀟湘馆,陈斯远这才施施然往瀟湘馆而来。
一径过得翠烟桥,便到了瀟湘馆近前。
因提防宝玉,这会子王嬤嬤便守在门前,遥遥瞥见陈斯远到得近前,王嬤嬤顿时笑著嗔道:“哥儿来寻我们姑娘的?”
陈斯远拱手笑著应下。
王嬤嬤便嗔怪道:“哥儿与姑娘早定了姻缘,却也不妨碍旁的。哥儿若是得空,不若多来几回,也免得来日再生分了。”
陈斯远心忖,这隔三差五来也就是了,若来得勤了……莫看宝姐姐嘴上大度,实则心下针鼻儿也似,说不得便要打翻了醋罈子。
说话间又有雪雁来迎,眼见来的是陈斯远,顿时欢喜著传话儿道:“姑娘,远大爷来瞧你了。”
又有窗口鸚鵡学舌道:“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
雪雁引著陈斯远到得房前,又道:“哥儿稍待。”
陈斯远頷首应下,四下观量,便见此间翠竹环绕,溪流穿行,果然是个清幽的所在。
少一时,內中紫鹃应了一声儿,雪雁这才引著陈斯远进得內中。
陈斯远入內搭眼便见黛玉俏生生立在身前,一袭水绿纱质褙子,內衬淡蓝抹胸,下著白纱裙。面上不施粉黛,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正纳罕著瞧向自个儿。
二人廝见过,黛玉便笑道:“真真儿是稀客,紫鹃,快將我头晌沏好的女儿茶倒一盏来。”
陈斯远撩开衣袍落座,笑著说道:“这几日实在不能分身……妹妹一向可好?”
黛玉頷首道:“我自是好的……”
不待其说完,一旁雪雁便接茬道:“多亏了远大爷那虫草,如今姑娘身子康健了许多,前一回夜里凉著了,转天犯了咳,本道又要延医问药,谁知一碗薑汤吃用过,隔天便无恙了。”
陈斯远笑著看向黛玉,黛玉略略赧然,却也郑重道:“多谢远大哥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黛玉身子单弱是缘由,多思多虑只怕更要紧。因著自个儿到得此间,早早与其定下姻缘,黛玉得了虫草调养不说,每日家也少了思虑,身子骨自是康健了起来。
他便说道:“妹妹既大好了,我看每日里也不必闷坐房中,多出去走动走动,说不得往后便愈发康健了呢。”
黛玉含笑应下,这才问道:“你可是稀客,今儿个总不会无缘无故来瞧我的吧?”
陈斯远心生戏謔,不禁正色道:“就知瞒不过妹妹……我却有一事相求,想用一物换了妹妹手边的古籍。”
一旁的雪雁说道:“哥……远大爷这般说就外道了,想要瞧什么古籍,只管问我们姑娘討就是了,姑娘还能不给不成?”
黛玉见陈斯远说的郑重,此番倒是不曾出言驳斥,反倒说:“想来那古籍对你极为紧要?既如此,你只管先取用了便是。”
“好。”陈斯远应下,起身便到了东梢间书房里。搭眼一瞥,一眼相中了一侧,抽出来一瞧,却是宋代的嘉泰普灯录。
待扭身回来,陈斯远又道:“不好平白占了妹妹便宜,便以此物相抵可好?”
说话间便从袖笼里寻出一封文契撂在桌案上,又推在了黛玉面前。
黛玉方才抄起,陈斯远便道:“如此,我还有要紧事,就不多留了,妹妹留步。”
黛玉只得先行放下文契,起身將陈斯远送出院儿,这才纳罕著折返回来。
待重新到得內中,紫鹃催促道:“姑娘快瞧瞧,远大爷到底留了何物?”
黛玉闷声頷首,將那文契铺展开来,仔细扫量过,顿时心下愕然。
雪雁在一旁翘脚观量,扫量过后惊呼道:“是胶乳工坊的文契?这,远大爷这是……”
紫鹃顿时心下明了,便是雪雁也想了个分明。
什么有求於自家姑娘,那远大爷分明是寻了个由头,硬生生將这工坊送与了自家姑娘。
两个丫鬟都明白了,聪慧如黛玉又怎会不知?一时间心下先是一酸,旋即又有暖流涌动,黛玉瞧著那文契不禁挪不开眼。
雪雁见黛玉蹙眉咬了下唇,赶忙劝说道:“姑娘……总是远大爷一番心意,姑娘就收下吧。”
黛玉將文契叠放好,嘆了口气道:“原本是来与我送好处,偏要扮作自个儿为难……他若好好说,我岂能不收?”
话音落下,便见雪雁郑重点头:“这可不好说,姑娘小性儿上来……额……”
黛玉白了其一眼,强忍著心下畅快,隨手將文契丟给紫鹃道:“那古籍也不能白送他,既如此,那便收下吧。”
恰此时,那廊下鸚鵡忽而叫嚷道:“大骗子!大骗子!”
主僕三人俱都一怔,紫鹃强忍著笑意,黛玉却噗嗤一声笑將起来,雪雁便蹙眉说道:“那鸚鵡都让姑娘给教坏了,来日让远大爷听了去可怎生是好?”
黛玉咯咯咯笑道:“听去便听去,便是当著面我也敢这般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