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静静听他说完这些,默然不语。
林中一时间只剩冰湖下霞光流转的细微声响,映得他侧脸明明灭灭。
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与我同来的百草真人、青爻先生、岳山他们三个,现在如何了?”
寂辰子抚过虚影琴弦,微微一笑:“自然是死了。”
一股寒意自梁言心底升起,他盯著寂辰子,眼神渐冷:“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用他们三人的命,来催发药力波动?”
“当然。”寂辰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们三人,乃是商会千挑万选出的特殊体质。其一身精血,正是引动化血池药力提前爆发的绝佳燃料。若非如此,如何能让那药池波动恰好与双环交匯之机重合?”
“果然如此!”梁言眼中寒芒一闪。
寂辰子方才弹奏的那首无声之曲,並非寻常音律,而是引动秘术的催命符!
天元商会早就在百草真人、青爻先生、岳山三人身上种下了某种隱秘的禁制,只待这特定琴音一出,便能遥相感应,瞬间引爆他们一身精血。
可怜这三人,一路兢兢业业,忍受蚀骨寒气,穿越重重险阻,心中所念仍是完成任务,却不知自己的性命早已被標好了价码,只待时机一到,便被榨乾最后的价值,成为推动计划的一枚弃子。
梁言脑海中闪过三人一路行来的种种:百草真人的谨慎叮嘱,岳山的牢骚抱怨,青爻先生的沉默寡言……最终,皆化作了那药池中翻涌的血色。
他默然片刻,抬眼看向寂辰子,眼神冰冷如这镜中世界的万载玄冰。
“你们……真是好算计。”
寂辰子闻言,抚琴轻笑:“道友竟会为几个小辈惋惜?”
梁言目光微垂,语气平淡无波:“只是觉得心寒罢了。为天元商会出生入死,最终却逃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今日百草真人可成弃子,他日未必不会轮到在下。”
“道友此言差矣。”寂辰子摇头失笑,指尖轻拨琴弦,盪开一圈无声涟漪,“那三人资质平平,若非身负特殊体质,被商会选中並倾注大量资源栽培,此生连通玄境的门槛都难以触及。他们一路顺风顺水修至亚圣,平白多了千年风光,如今正是偿还之时。”
他抬眼看向梁言,目光深邃如潭:“天道本质乃是等价交换。万物皆有价码,欲得非凡之果,必付非凡之价,此乃天道守恆,无人可以违背!百草真人他们既享了超越命格之福,以性命相偿,岂不是理所应当?”
梁言听罢,沉默片刻,忽的冷笑道:“好一个『理所应当』!看来与天元商会打交道,须得时刻警醒,克制自己的欲望。一旦欲望膨胀,贪图了不该属於自己的东西,那就离毁灭不远了。”
寂辰子抚掌轻笑:“道友好悟性,一点即透!不过,与其纠结这些,不如抓紧时间赶往双环交匯之地。留给你的时间,连一刻钟都不到了,若错过此次交匯之机,任务失败……你我的下场,估计和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区別。”
梁言听后,不再多言。
他深深看了寂辰子一眼,隨后遁光亮起,化作一道灰色惊鸿,瞬间没入身后冰棱森林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很快,梁言重新返回了镜面空间。
与来时不同,此次他逆著镜光洪流的方向,朝著西北方位全力前行。
四周流光飞旋,无数映像碎片如刀锋般擦身而过,发出刺耳的尖鸣。镜河中阻力渐渐增大,仿佛整条长河都在阻止他逆流而上。
梁言谨守心神,將“圣心种魔”秘法催动到极致,幽影如一道不起眼的灰色细线,在狂暴的镜光洪流中穿梭。
他巧妙避开了一个个巨大的空间漩涡,身形在无数个“自我”的倒影间闪转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