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浸淫炼器之道数千载,什幺样的神兵异宝没见过?上古圣宝的残图,太古神器的传说,乃至先天灵宝……在他胸中都有一番推演。
可梁言此刻所述这六柄「斩我之剑」,早已超越了器物之形,直指大道本源!
这哪里是炼器?分明是……铸道!
「了不得,了不得……」
待梁言说完,鬼手匠长叹一声,眼中满是钦佩之色:「宗主所言之剑,已非寻常炼器术所能企及。铸此六剑,炼器之法只占三成根基,余下七成,非得有超凡脱俗的剑道修为不可!」
梁言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要铸全这六剑,非得有四五千年的光阴不可。可我如今,却等不了那幺久……」
他顿了顿,看向鬼手匠,目光沉静:「正因如此,才想请道友参详,若以炼器术为引,可否助我另辟蹊径,寻个速成的法子?」
鬼手匠闻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缓缓闭上双眼,眉头紧锁,似在推演什幺极深奥的道理。
松风拂过石桌,茶盏已凉。
梁言并不催促,静坐一旁,目光投向远处云海,神色淡泊如常。
月移星转,松影渐斜。
鬼手匠始终闭目,呼吸悠长,时而眉峰微蹙,时而指节轻叩,仿佛在无数条炼器之道中寻找一个细微的可能。
一夜光阴,在无声推演中悄然流逝。
待到东方既白,晨光微熹,松梢凝露之时——鬼手匠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他眼中血丝隐现,显然这一夜推演耗神甚巨。
「如何?」梁言轻声问道。
鬼手匠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这六剑的铸造之法……已经超越了寻常炼器术的极限。这是以大道为炉,剑道修为为火,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还得与天地同参,与光阴共老。老夫穷尽所学,也寻不到半分改进之处。」
话音落下,山亭间一时寂然。
梁言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却也转瞬即逝。
他早知此事艰难,不过抱着一线希望罢了。
然而就在他欲开口时,鬼手匠忽又擡起眼皮,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喃喃道:「寻常炼器手段确是没用了……但老夫有一猜想,不知可行不可行。」
梁言眸光微凝:「愿闻其详。」
鬼手匠沉吟许久,似在斟词酌句。
半晌过后,他却是摇头失笑:「不成,不成……老夫这一念头,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世上……怕是无一人能做到。」
梁言神色不变,只擡手为他续上半盏温茶,轻声道:「无妨,且说来听听。便是异想天开,也自有其理可循。」
鬼手匠接过茶盏,忽然压低了声音:「宗主,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此六剑靠人力难铸,那有没有可能,借天道之力铸之……」
「你说什幺?」梁言眉头一挑。
灯火摇曳,将石室映得昏黄如古卷。
鬼手匠的声音压得极低,在这松风月色中显得缥缈而神秘,仿佛在讲述某个禁忌的传说。
他一边说,一边以指蘸茶,在石桌上勾勒出玄奥的轨迹,每一道水痕都似乎暗合天地间某种古老的韵律。
梁言端坐不动,双眼微眯,灰衫在灯影中沉静如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