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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大宇宙的九幽世界,是一切负面概念的终极沉淀之地。
这里并非亡魂安息的“鬼都”乐园,而是混沌与毁灭意志交织沸腾的“魔”之净土。
一轮巨大无朋的血色残月,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宇宙伤口,高悬于破碎的穹顶之上,播撒下浸透骨髓的幽冷月光。
月华所及,尽是扭曲怪诞的魔土,大地布满了蛛网般的龟裂,深不见底的裂隙中,不断渗出猩红粘稠的岩浆,每一次脉动,都仿佛是这方世界痛苦而贪婪的心跳。
虚空之中,凝结着实质般的魔云,翻涌不休。
它们时而化作无貌的巨兽,时而凝聚成绝望哭嚎的面孔,无声地诉说着万古以来的沉沦与怨憎。
枯败的白骨堆积成连绵不绝的山脉,有太古神魔的巨骸,肋骨如擎天之柱;亦有亿万生灵的残渣,碎骨如恒河之沙。
一阵阵凄厉而狂躁的魔物哀嚎,从骨山深处传来,仿佛在啃噬着早已逝去的时光。
刺骨的黑风卷着浓郁的血腥与腐朽之气,呼啸着掠过大地。
风中,一株株狰狞的魔藤随之狂舞,它们的藤蔓上长满了倒生的骨刺与猩红的眼眸,每一次摇曳,都似乎在寻觅着可以吞噬的活物。
在这片枯寂与狂暴并存的魔土深处,是一道仿佛要吞噬整个宇宙的幽暗深渊。
深渊之内,无数对猩红如血的眼瞳明灭闪烁,每一道目光都承载着最原始的贪婪、饥渴与恶意,它们窥视着一切非九幽的生灵,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用一种缓慢而残忍的方式,咀嚼着宇宙间所有迷失灵魂的绝望。
就在这深渊的最核心,悬浮着一座宏伟而古老的宫殿——魔王宫。
此宫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以一种蕴含着“终结”道韵的黑色神金铸就,宫殿的轮廓在翻涌的魔气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足以压塌万古的沉重与死寂。
这里,曾是上一个纪元,那位以身合九幽,欲要颠覆乾坤的【魔祖】杨眉大仙,召见麾下群魔、号令深渊的至高权力中枢。
今日,这座沉寂了无尽岁月的魔王宫,再度被唤醒。
“都来了?”
一道平淡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空旷死寂的宫殿中轻轻传荡开来,激起层层迭迭的魔性回响。
“来了!”
回应之声整齐划一,由数十道同样蕴含着无上魔威的意志交织而成,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冷酷。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两侧那狰狞如兽骨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一尊又一尊笼罩在无尽魔气中的庞大阴影,缓缓浮现。
祂们是这九幽世界真正的统治者,是分割了魔祖遗产的无上魔王。
东方王座之上,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俊朗却双眸深邃如渊的青年。
祂是昔日阐教的外门弟子,如今的【东方魔王】孟槐,执掌着“变化”与“诡诈”的权柄。
西方王座,则端坐着一尊通体由璀璨光明构成的魔影,圣洁的光辉与极致的魔意完美融合,矛盾而又和谐,正是以“堕落之光”闻名的【光明魔王】。
与祂相对的,是【黑暗魔王】,祂的身影仿佛是绝对的虚无,任何光线与神念都无法触及,只能感知到那永恒沉沦的死寂。
更有【雷霆魔王】,周身环绕着黑色的寂灭神雷,每一次呼吸都引得虚空电闪雷鸣;
有【万毒魔王】,仅仅是存在的本身,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腐朽溃烂。
猩红的烛火,以魔物的神魂为薪,在殿中摇曳不定。
昏暗的光芒映照出祂们眼中翻腾不休的混沌恶意。
这些魔王也不都是阐教外门弟子的投影,其中还有部分是本宇宙原生魔王。
甚至,还有阻道神魔的转世。
他们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打算深度参与这个宇宙的演化过程中来。
“很好。”
最先开口的东方魔王孟槐,缓缓站起身,祂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魔王,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存在的意念之中。
“此次召集诸位道友前来,是为了商议一件悬而未决的大事——关于【魔祖】他老人家最后的遗物,那件象征九幽至高权柄的无上神器【魔皇爪】的归属问题。”
孟槐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
“自上一个纪元,魔祖他老人家被道祖击败,最终含恨坐化之后,祂所留下的广袤魔土、无尽权柄,皆被我等继承分割,各自称尊。”
“唯独这【魔皇爪】,承载了魔祖最核心的本源大道,一直被共同封印于此,悬而未决。”
祂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个纪元过去了,我九幽不可一日无主。”
“今日,我便提议,将这魔皇爪取出。”
“诸位之中,谁若自认有能力、有担当,来继承这件神器,尽管上前一步。”
“只要你们中有魔王能得到魔皇爪的真正认可,从今往后,我等便共尊其为本纪元的九幽之主,统御万魔,如何?”
孟槐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一位魔王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等待着那个野心家的出现。
然而,大殿之内,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片刻之后,光明魔王那圣洁而又邪异的声音响起:“孟槐道友此言差矣,不可,不可!”
“魔皇爪乃是魔祖遗物,其中蕴含的力量,惊天动地,自然应该是有大德行、大担当的盖世魔雄居之。”黑暗魔王的声音紧随其后,仿佛从虚无中传来。
“我等不过是侥幸继承了魔祖一丝权柄的后辈,何德何能,敢有这个脸面去觊觎魔祖的本命神器?”
“正是,正是!”雷霆魔王瓮声瓮气地附和。
“我等福薄德浅,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件神器?”
谁不知道,魔祖当年虽败于道祖之手,却也立下了最恶毒的诅咒,要让这天地重归混沌。
他老人家含恨而终,留下的这魔皇爪,其中暗藏了多少因果,多少后手,多少足以让彼岸者都为之色变的诅咒?
这哪里是神器,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于是,魔王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言辞恳切,态度谦卑。
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婉拒。
孟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大殿角落里,一个从始至终都闭目养神,仿佛万事万物皆不萦于心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血色长袍的道人,祂静静地坐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气息外露,却给人一种祂就是“杀戮”本身的感觉。
祂的周围,连翻涌的魔气都变得稀薄,仿佛畏惧着那无形的锋芒。
“天杀道人。”孟槐的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
“您乃是我九幽世界最古老的先天魔神之一,实力深不可测,道行更是我等望尘莫及。”
“这魔皇爪,或许唯有您这样的存在,才有资格继承。不知您意下如何?”
被称为【天杀道人】的冥河,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恐怖的眼睛,其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一片无尽的血海,以及血海尽头那永恒的寂灭。
祂只是淡淡地斜睨了孟槐一眼,吐出几个字:“这好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