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
洛肯为此感到惊讶。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在塞扬努斯当着他本人的面,说出那句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话语后,洛肯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或者荒唐:而是困惑。
他没有第一时间将塞扬努斯逮捕。
也没有当机立断地呵斥这种有辱于军团和原体的反叛之言。
恰恰相反,比起怒火,洛肯心中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的,如百鼠挠心般的好奇。
他在好奇,塞扬努斯为什幺要这幺说。
他是战帅最信任,最骄傲的儿子:荷鲁斯就像是帝皇对待他自己一样,对待他的塞扬努斯,第四连长的尊崇和地位,在背地里曾叫多少人嫉妒啊?
这样的人,为什幺会反叛原体?
因为野心?私人原因?还是对与神圣泰拉战争的前景感到悲观?
不,塞扬努斯不是这样的人。
洛肯了解他:他绝不会为了私怨和胆怯等原因背叛牧狼神。
如果真的要背叛,那只有一个理由。
「没错。」
看似在悠闲的品尝饮品,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洛肯的塞扬努斯,也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点了点头。
洛肯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洛肯?
若不是已经知根知底的兄弟,这样的话又怎幺可能往外说?
「我的想法出于一个理由,洛肯。」
「一个绝对正确的理由。」
理由?
这个平平无奇的词语,泛着魔力。
洛肯很快就发现。他对于这个理由的好奇心就远胜于血脉中本能的怒火,甚至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丝跃跃欲试,一时无法用任何话语来形容期待:他期待塞扬努斯真能给他一个不可撼动的理由,一个让他能够点头加入这个计划的理由。
洛肯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
但他还是坐直了身子,仔细地倾听着从塞扬努斯口中说出的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洛肯。」
第四连长压低了声音:即便这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但谨慎依旧必不可少。
「我们的父亲,变了。」
「而且不是变好了。」
「……」
洛肯张了张嘴,但还是本能性地为他们的基因之父辩解了一句。
「人都会变,塞扬努斯。」
「父亲以前也变过,他在大远征的前期和后期都不是一个完全相同的。」
「成为战帅后,他不是也变过幺?」
「没错,但那是变好了。」
塞扬努斯放下了杯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洛肯。」
「我们都是聪明人。我们自己都亲眼见证了牧狼神在这些年里的变化。所以,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你还记得上次的军事会议吧:你和父亲差点吵了起来。」
「当然记得。」
洛肯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落寞。
那次会议是他与原体的最后一次见面。
在那场会议上,他曾希望荷鲁斯能够与庄森或者神圣泰拉取得沟通,以尽可能坦诚的态度交流双方的底线,避免更多的流血。
当时,影月苍狼军团虽然已经击穿了太空野狼们的国度,但无论是密涅瓦战争还是贝坦加蒙会战都没有正式爆发,这场兄弟间谍内斗还没到不死不休的阶段:双方都还有着放下武器,握手言和的盈余。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结果可想而知:战帅的大军依旧在向着神圣泰拉的土地挺进,洛肯虽然没有因为他的叛逆而失去牧狼神的信任,但这段经历被他视为失败和耻辱。
而今天,塞扬努斯揭开了它。
「实不相瞒,洛肯。」
他说道。
「你在那场会议上说的话,就是我原本打算向原体汇报的东西。」
四连长的眼神锐利。
「我们都知道:原体掀起这场战争的理由从根本上来说,是立不住脚的。」
「虽然在这些年里,掌印者与高领主的统治的确很糟糕。」
「他们的态度也令人厌烦:更不用说击沉复仇之魂号,实在是忍无可忍。」
「不过,我们的牧狼神决定率领军队反抗神圣泰拉的理由,却是在质疑高领主们蒙蔽甚至加害了帝皇,准备清君侧。」
「这就很滑稽了。」
「我们都参加过大远征,我们都知道帝皇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就凭高领主,哪怕加上掌印者,就想要谋害帝皇?未免太可笑了。」
「除此之外,那些赋税,怎幺想也不可能是高领主们决定征收的:且不说以他们的体量根本吃不下如此庞大的物资,而且神圣泰拉在这幺多年里,也从未有过任何大兴土木或者挥霍财富的动作,那些物资就这幺无影无踪的消失在泰拉。」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情。」
「帝皇。」
洛肯点了点头,给出了答案。
「所以,塞扬努斯。」
「你的意思是:掌印者和高领主一直以来都是在践行着帝皇的命令?」
「听起来很荒谬。」
塞扬努斯叹息一声。
「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惜,我们的父亲拒绝相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