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政治主张是——主动寻求全面和平。”
“全面和平?”
塔玛尔开口:“是的,我们将公开宣布,无条件接受并执行联合国第 ,放弃自‘六日战争’以来在哈希姆河西岸占领的全部领土,将防线撤回至六日战争以前的停火线。”
房间内一片寂静。
从全面迎接开战,到全面倒向和平。
这简直是从一个极端倒向另一个极端。
这还没完,塔马尔继续说道:“同时,我们承认阿拉法特人建立独立国家的权利,愿意就加沙及河西岸领土的具体划分进行谈判,并撤出所有相关的移民定居点。必要的话.”
他顿了顿:“新政府愿意为过去的过激行为正式道歉。”
这番话让耶沙维申感到巨大的荒谬,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一直主张的是,用最强硬的手段,去解决阿拉法特的问题吧?怎么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让我们活下来,一切的退让都是有必要的。”
塔马尔苦笑:“在亡国面前,就连最坚定的护道者也不得不做出改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让国际社会停止对我们制裁的突破口,一切的退让,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站起来,而做出的必要妥协!”
“只怕阿拉伯人不会同意的,他的目标是彻底的征服锡安!”耶沙维申冷冷说道。
但关于这点,塔玛尔早有腹稿:“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总司令阁下。如今,联合王国和法兰西已公开抛弃我们,对于安特和合众国而言,他们在中东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国际道义上的谴责。
更重要的是,一个分裂、内耗的中东符合所有大国的利益。
贝鲁特和大马士革的血债必须有人偿还,只要将希尔伯特作为罪魁祸首交出去,就给了他们一个介入调停的借口。”
“国际政治就是这样,除了阿拉伯人自己,没有哪个大国会真正在乎他们遭受了多少苦难。战争需要借口,贩卖军火需要借口,扩展势力范围更需要借口。安特人利用石油禁运赚得盆满钵满,合众国借着战争在中东建立军事基地……可一旦阿拉伯人真的大一统,所有这些好处都将化为泡影。”
“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大国之间的猜忌与博弈,在这夹缝中为锡安求得一线生机,现在,我们离这一步,只差抛弃希尔伯特。”
塔马尔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耶沙维申,“那么,您的答复呢,总司令阁下?”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摩达司令与一旁的议长卢卡斯·哈尔默,紧张地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耶沙维申紧盯着塔马尔那双混合着理想与偏执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欺骗。
可他失败了,他看到的,却只有一种为生存而不惜一切的残酷的真诚。
漫长的十几秒后,耶沙维申缓缓地、沉重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会先去尝试接触一些人,看看我能争取到多少选票。”
塔马尔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在空中紧紧相握。
————
海得夫·阿勒·谢赫坐在地面上,望着牢房里的那个小天窗。
他没怎么想明白,几天前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谢赫家王子,去参加一个下属家族的宴会,其实去不去还要看自己给不给面子。
结果在宴会上,一群士兵闯了进来,先是将自己手眼通天的叔叔当猪一样宰了,紧接着从物理意义上抹除了那个家族,而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囚犯。
“这特么哪里一定是搞错了.”
与他同样疑惑的,还有挤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牢房里的十几个贵族子弟。
他们中有的人是石油大臣的儿子,有的是某个部长的侄子,个个都曾在利雅得的社交场上风光无限。
而现在他们,眼中只有对未知未来的惶恐。
“听说他们会把我们送到前线去当炮灰”
“他们好大的胆子,我的父亲一定会来救我的!”
“别做梦了,我亲眼看见你父亲也被押走了.”
一群贵族子弟七嘴八舌地讨论,得到他们最终的结局,大概是会被送到前线与锡安作战。
而这在他们看来,是王室斩草除根的手段。
为的,就是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替自己的家族赎罪。
于是有人开始流泪忏悔,有人开始破口大骂。
海得夫看着眼前这一切,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阵茫然。
“第一次进来?”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旁,传入了他的耳朵。
海得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潦草的年轻人斜靠在墙边,虽然同样身处牢狱,对方的神态却显得十分从容。
他有些好奇:“你是.”
“哈立徳·本·费萨尔·阿勒·图尔基。”年轻人自我介绍,“现任第四装甲旅中尉参谋。”
“你是军队里的人?”海得夫有些惊讶:“连你也被抓了?”
哈立徳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不抓不行啊,我家里犯的事儿太多了,算起来脑袋被砍八回都不够。”
牢房不算大,他的声音自然也被其他的贵族子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