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尴尬笑道:“您慢走。”
送走何书墨,洪氏连忙回来询问袁承。
“老爷,他这是……”
“没事,他是聪明人,没必要对我们下小绊子。今天他来找我,算是了却我一个心结。看他如此自信的样子,估计掌握了确凿证据,张家这次真要完蛋了。”
……
刑部大狱。
一辆四驾马车缓缓停下。
方平跳上车驾,掀起门帘,请张权下车。
张权身着三品官袍,不疾不徐走下马车,张家如今虽然大不如前,但张权身上的气势还是在的。
方平跟在张权身边,问道:“老爷,郑管家被京城守备所捉,咱们不应该避嫌吗?”
张权叹了口气,道:“长顺是我张府管家,在我府上效力多年,避不了嫌的。如今我等坦荡来看望长顺,符合主仆情谊,而非畏手畏脚,这才是真正的避嫌。何况,老夫有事当面问他。”
“老爷可是要问关于何书墨的事情?”
“不错,我怀疑长顺被捉,或许有何书墨在其中作祟。何书墨此人一向不安常理出牌,连袁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如果算计郑长顺,的确是令人防不胜防。”
方平默默跟在张权身后,心说何大人厉害,你也不遑多让,若没有李家嫡子的事情,你这老乌龟还能再多苟活几年。可惜坏事做尽,因果报应,让老天派何大人来收你了。
想到此处,方平默然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他心知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他人的鲜血,他不求善终,只求一颗复身丹,让秀念养好身子,生几个子嗣,再给她留一个谋生的买卖,此生无憾。
刑部大狱之中,郑长顺嘴角染血,显然受过毒打,他看见张权来了,立刻扑到门前。
“老爷,老爷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长顺,你切莫心急,老夫不倒,自然会在外替你运作。”
“好,老爷定要保重身体。”
张权用手虚压了压,示意郑长顺别说那些客套话。他此番打点不易,探监的时间不长,得尽量少说点废话。
“你进御史台,取到卷宗没有?”
“没有老爷,老奴仔细找了,没有找到。之后老奴想撤出御史台,便被赶来的京城守备抓个正着。”
张权点头,追问:“你确定他们是赶来的,不是事先埋伏好的?”
“应该是赶来的,”郑长顺看向方平,道:“方护院当时在外面接应,他应该比老奴更清楚。”
方平拱手:“老爷,京城守备确实是赶过来的。他们的中品高手,甚至第一时间不在现场。是巡逻队先拖住郑管家,而后由高手来将郑管家捉住。小人第一时间是想接应,但眼看郑管家自己可以脱身,便犹豫了片刻,然后就……”
郑长顺道:“老爷,您莫非是怀疑,有人设计……”
“老夫怀疑是何书墨,你觉得呢?”
“老奴感觉,何书墨确有动机,但他这招是个臭棋。老奴其实无伤大雅,打也挨得,牢也坐得。老爷没有老奴,还有方护院和金护院。只要老爷还有李家老爷同心协力,张家金字招牌不倒,老奴出狱是迟早的事。”
张权点头。
何书墨针对郑长顺,治标不治本。只要他还在,张家就还在。
“眼下得抓紧弄清楚,何书墨对平宁的案子到底掌握到何种程度了。安邦贤侄星夜赶路,不日进京,老夫得在他来之前了解情况,与他一同商议对策。”
张权在牢房中踱步,道:“贵妃娘娘毕竟出身五姓,她再怎么样,还是会向着李家,而非何书墨的。平宁之事虽然严重,但只要我们摸清何书墨的底细,提前做出应对,销毁证据。并且肯向娘娘让渡利益,此事并非死局,还有极大转圜余地。”
关于向娘娘让渡利益这事,张权很有经验。
之前《兵甲失窃案》的时候,他承诺尽数补齐这些年兵器堂的亏空,并配合娘娘打击魏党,这才能贵妃娘娘网开一面,不计较他挪用兵甲之事,留他张家继续效力。
眼下的《平宁县主失踪案》虽然不小,但只要没有证据,加上有李家顶在前面,接着在娘娘面前表现悔过,承诺给娘娘提供大把利益,再暗示娘娘魏党凶猛、大局难定,想来娘娘应该不至于对他们赶尽杀绝。
“老爷,老奴以为,您不一定非得拿到卷宗,才能判断何书墨对案子的掌握情况。何书墨狡诈无比,涉及平宁县主、陇右李家这种直达天听的大案,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方平及时附和郑长顺的话:“老爷,小人认为,郑管家说的有道理。何书墨若没调查清楚,岂敢盲目出手,打草惊蛇?”
张权眉头深皱,道:“你们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参与当年那事的人,仅有三房父子,老夫,还有长顺。我们四人不可能投靠何书墨,那何书墨究竟是怎么得到‘关键证据’的?”
思索了片刻,张权左右想不出何书墨的手段,只得叹道:“查案之事,终究并非老夫所长,何书墨若真能找到平宁的尸首,定然所用非常之手段。这便是不是老夫能猜到的了。”
方平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果断想起之前何书墨交代的任务。
他道:“老爷,您不擅长查案,有人擅长查案啊。之前来找过小人妻子的袁承,他不是京查阁阁主吗?”
“袁承?”
张权思忖道:“他现在人在皇城修道院,要见他一面,可不容易。”
方平接着拱火:“小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袁阁主之前没斗过何书墨,便是与平宁和李公子的案子有关。他曾与何书墨正面交手,或许知道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郑长顺出狱心切,跟着道:“有道理,老爷,您不妨找袁承一问。能对付何书墨,袁承肯定知无不言。”
张权点头:“此事老夫记下,长顺,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郑长顺想了想,道:“老爷,老奴不担心您,唯独担心二公子,眼下张家已经在悬崖之上,二公子那边,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老夫知道了,方平,不凡那边你多多照看。”
“是老爷。”
……
御廷司中,何书墨紧锣密鼓做起下一步布置。
“把刘富喊来。”
何书墨吩咐吏员。
不一会儿,身材圆胖的刘富匆匆赶到。
“司正。”
何书墨点头,道:“你在司中人脉广阔,托你办件小事。”
刘富一脸忠诚:“属下定为大人肝脑涂地!”
何书墨摆手:“行了行了,不至于,你找几位靠得住的兄弟,在街坊中传传八卦。就说我喜欢李家贵女,之前曾经几次在国公府附近蹲守过贵女行踪,还在家里私藏了贵女画像,反正你看着编,但别太离谱。”
刘富听完何书墨的命令,刚想出声应下,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何书墨身边不远处,默默低头削水果的谢晚棠。
谢家贵女手上的水果极其“瘦弱”,削下去的皮,比她手中的果肉还厚。
刘富打了个寒颤,有点怂了:“司正,您不喜欢李家贵女,这一点,兄弟们都知道,您说您自坏名声,这是何必呢?”
“啰里吧嗦的,下去办事就是,本司正的私家事,你也要管?”
“属下不该管,但是属下,有点怕……”
何书墨顺着刘富的眼神,看了眼端坐椅子上,一声不吭的谢家女郎。
“你下去做事,这事晚棠知道的。”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