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终于来到四楼门前,沉重的脚步停在404室门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那女婿似乎正伸出手准备握拳打算敲门之际「咔哒。」
厚重的防盗门仿佛有生命般,毫无征兆地、平静地向外打开了。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滑感,恰到好处地悬停在门外两人堪堪举起的手臂前。
门外楼道暖黄的声控灯下站着两人。
左边是下午那个头发卷曲、穿着碎花衫的老女人,此刻脸上混杂着越想越觉得被冒犯了的几分怒气和一丝中午时残留、尚未褪尽的惊惧。
右边则是一个戴眼镜、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熨烫整齐的灰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
脸上是纯粹的惊愣,显然没料到门会在这个时候打开。
老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像是被身边男人的存在注入了底气。
她挺了挺腰杆,脸上挤出三分虚张声势的强硬,七分却是藏不住的色厉内在:「你!开门挺快啊?知道我们要来是吧?」
她声音小了些,终究不敢像下午那样完全放开嗓门。
下午陈白榆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带来的寒意还未完全消退。
不等陈白榆回应。
她立刻按照排练好的剧本,指着陈白榆,声音略显尖利地抢白道:「这是我女婿!大学生,有文化的!」
「今天中午你在菜鸟驿站,那幺多人面前骂我什幺来着?『傻逼」!啊!还诅咒我去死是吧?!」
「你这小年轻,嘴巴怎幺能那幺毒?没家教是吧?!」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一个交代!不然——」
她声音卡顿了一下,似乎在搜索更有利的措辞:「不然我们就找社区,找物业说道说道!」
旁边的女婿适时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陈白榆的脸。
他观察到那张脸年轻得过分,却没有任何年轻人被找上门时的慌乱或愤怒,只有一片不见底的平静。
这平静反而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内陈白榆站立的姿态一一松弛,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白榆扶着门框的手指上。骨节分明,极其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这位女婿显然是个观察力不错的人,习惯性地收集信息并判断形势,试图找出「讲道理」的切入点。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显得沉稳、有理有据:「这位朋友你好。我妈年纪大了,说话有时候是直接了点,可能冒犯了你的爱犬,这点她下午回家后也反思过了。」
老女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但是,无论如何,直接辱骂长辈,甚至说出——:『怎幺还不去死」这样的话,确实是非常不恰当的,对我们的家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作为她的家人,我们也是希望——」
女婿语速不快,逻辑清晰,试图用沟通的方式化解矛盾。
但这种文约终的「讲理」姿态,在陈白榆看来,不过是换了一种包装的纠缠。
「希望你妈啊。」
陈白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寒冰坠地,瞬间打断了女婿看似文质彬彬的开场白。
他擡起眼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瞳看向门口的二人,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
就好像在疑惑世界上为什幺有那幺多的傻逼似的。
网上看到那幺多傻逼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