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强烈、最本初的感觉。
这是实实在在能体会到的「自由」感受,比之获得系统时在精神层面想像出的「已经自由了」的感觉还要更加真切与实在三分。
此刻无需呼吸,无需心跳。
思维的速度就是存在的形式,意念所至便是感知延伸的方向。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身后自己盘坐的肉身,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冰冷而清晰。
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流动,那是被笨拙肉体永远屏蔽在外的世界的另一重韵律。
这超脱物质的体验带来无上的愉悦。
陈白榆不知道嗑药是什幺感受。
但是他可以确定嗑药带来的物理层面的、神经层面的、生理激素层面的刺激,绝对不如此刻这任何人都没有体验过的精神层面的刺激来得多。
仿佛灵魂第一次伸展开蜷缩太久的肢体,每一个念头都在欢欣地颤抖。
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然而。
这极致的轻松与自由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元神雏形将要彻底探出肉身的刹那。
随着肉身提供的庇护开始变得微乎其微,那曾令他沉醉的「自由」瞬间露出了它狞的猿牙。
没有了血肉的缓冲。
物质世界对他这纯粹的精神体展现出了最原始的恶意。
先前感知中那美妙的能量韵律,此刻变成了狂暴无序的乱流;空气不再无形,而是粘稠得如同水银,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这脆弱的存在。
最恐怖的是风。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气流动,轻轻拂过他的元神。
「呢一一!」
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猛地住了陈白榆的全部意识!
那感觉绝非肉体上的切割,而是更本质的、仿佛存在本身正在被强行撕扯分解的酷刑。
那微风哪里还是风?
分明就是神话传说中在九天之上毁灭一切的罡煞飓风!
每一次「吹拂」,都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刮擦、切割、研磨着他的元神本体,要将他这刚刚凝聚、尚未稳固的形态一点点凌迟处死。
世界充满了尖锐的噪音,那是物质粒子最基础的碰撞,此刻却震耳欲聋,几乎要将他的意识震散。
光线也变得刺眼,每一缕都像钢针,扎入他感知的最深处。
脆弱!无力!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淹没了他。
方才觉得肉身是束缚。
此刻才明白,那亦是这世间最坚固、最温柔的堡垒。
而现在堡垒被他自己亲手推开,将最柔软的内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残酷的天地之间。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每一缕微不足道的物质世界波动都带来濒临毁灭的恐惧。
他的元神在这恐怖的压迫下瑟瑟发抖,光芒明灭不定。
仿佛随时都会像肥皂泡一样,「啪」地一声彻底崩碎,消散于无形。
回归!必须立刻回归!
求生本能发出了最尖锐的嘶鸣。
那刚刚才挣脱的、被他视为藩篱的沉重肉身,此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那是唯一能庇护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