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深切的担忧。
那场因父子争执引发的物价飞涨、民心惶惶的景象,至今思之仍感心悸。
贞观券的信用刚刚恢复些许,若再次大规模超发,后果不堪设想。
李逸尘沉吟片刻,道:「殿下所虑,不无道理。以目前情势看,陛下为筹措军资,再次增发债券的可能性————极大。」
李承干脸色微沉。
「难道父皇不怕重蹈覆辙,再引发一场危机吗?贞观券信用初定,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风险确实存在。」
李逸尘肯定了他的判断,但话锋随即一转。
「然,经前次风波,世人心理已悄然发生变化。正如一个人经历过一场大病,虽未痊愈,但对病痛的抵抗力和忍耐力,总会比从未病过之人要强上一些。」
「市井商贾、持有债券的官员百姓,经历了上一次的恐慌与后来的朝廷救市,对债券的认知已更深,恐慌的抵抗能力也会相应提高。」
「只要朝廷此次能把握好发行的度,并且战事进展顺利,快速传来捷报,或许能勉强维持住局面,不至立刻崩坏。」
他看向李承干,语气带着提醒。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况。若战事迁延,或发行过量,危机必然再现,且破坏力会更胜从前。」
「此事,殿下心中有数即可,此刻绝非进言之时。」
李承干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在父皇决心已定的情况下,再去劝阻发行债券,无异于自找没趣,甚至可能引来猜忌。
他将这份忧虑暂时压下,转而问道:「若如先生所料,孤需随驾北上,当如何准备?总不能真做个只看不做的幌子。」
李逸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巨大的疆域图,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
「殿下此行,绝不能仅仅是随驾」。必须有明确的目的和担当。臣建议,殿下可向陛下主动请缨,承担两项重任。」
「哪两项?」李承干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
「其一,」李逸尘指向地图上从中原通往辽东的广袤区域。
「以体察民情,督导新式农具推广,保障大军后勤粮道畅通为由,请求负责沿途直至前线的农事与后勤督察之责。」
「工部的新农具推广已有时日,效果如何?」
「在战时状态下,如何确保后勤效率?」
「此乃务实之策,关乎国计民生与战事成败,陛下没有理由拒绝。」
「殿下借此可深入了解北方州县实际情况。」
李承干眼中闪过亮光,这确实是一个他能力范围内,且不会引起父皇太多疑虑的切入点。
「那其二呢?」
李逸尘的手指坚定地落在了高句丽乃至更广阔的辽东、朝鲜半岛区域,声音沉凝。
「其二,便是前瞻布局,经略战后」。殿下需向陛下陈情,高句丽之地,若克复之后,绝不可仅满足于一时臣服,必须彻底纳入大唐版图。」
「设州立府,永绝后患。请旨,允许殿下提前遴选、储备一批精通政务、工事、农桑的干练人才,随军行动。」
「一旦我军攻克重要城邑,这些人便可迅速接手,恢复秩序,推行王化,将占领之地真正转化为大唐之土!」
李承干听得心潮微涌,但仍有疑虑。
「设立都督府,纳入版图————先生,高句丽山高路远,民风迥异,治理恐非易事,朝中恐亦有非议。」
「正因其远、因其异,才更要牢牢抓在手中!」
李逸尘语气斩钉截铁。
「殿下,目光须放长远。若仅劫掠一番便退兵,不过重演隋炀帝旧事,徒耗国力,数十载后,其患复生。」
「唯有实控,移民驻军,兴教化,开矿垦殖,方能将其真正变成大唐东北之屏障,甚至————成为未来向更广阔天地开拓的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