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共识,直接反映在了债券价格上。
之前如同废纸、无人问津的东宫债券,价格开始逆势飙升。
持有者纷纷惜售,观望者则迫不及待地想要购入,价格很快回到了风波前的水平,甚至因为供应稀缺而出现了小幅溢价。
连带之前备受冷落的「贞观裕国券」,也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陛下如此力保太子,朝廷与东宫同心,那幺朝廷发行的债券,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变成废纸。
贞观券的价格也随之稳步回升,虽然速度稍慢,但颓势已被彻底扭转。
那些在恐慌巅峰时期,贱价抛售了手中债券的人,此刻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有人当街嚎陶大哭,有人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更有甚者,因承受不住这巨大的财产损失和心理落差而一病不起。
金融市场的无情与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信用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其崩塌与重建所带来的财富转移,却是如此真实而惨烈。
两仪殿内。
李世民手握百骑司和民部几乎同时送来的奏报,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的频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奏报详细记录了三位太傅前往东宫的过程,太子李承干应对得体,礼仪周全O
也记录了市面舆论的瞬间逆转,以及东宫券、贞观券价格的快速回升。
「信用————」李世民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想起太子之前在他面前,反复强调信用的重要性,当时他虽未全然否定,但内心深处,始终觉得这东西有些虚妄,不如刀兵、粮草、权术来得实在。
然而,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正视。
仅仅是三位太傅入东宫这一个姿态,这个「信号」,就仿佛拥有魔力一般。
轻易抚平了之前需要耗费巨量真金白银和政令强力弹压都难以完全消除的恐慌。
民心竟然如此容易被引导,又如此具有力量。
他意识到,太子————或许是对的。
至少在对「信用」这东西的理解和运用上,高明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忽然发现,太子的地位,似乎已经不再是凭藉他一时喜怒就能轻易动摇的了。
太子拥有了自己的政绩,拥有了应对危机的能力,拥有了部分朝臣和民间的支持。
现在,更拥有了三位顶级重臣名义上的辅佐。
这些,共同构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若想废黜太子,将不再仅仅是一场父子间的争执,而可能引发整个朝堂乃至天下的震荡,动摇国家的根本。
这个发现,让李世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还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天可汗,贞观天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儿子,用他尚且不能完全理解的方式,「绑架」在了这辆名为「国本」的战车上。
魏王府,书房。
与东宫的平静和两仪殿的复杂心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魏王李泰府邸中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与狂躁。
「砰!」
「哗啦」
精美的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名贵的字画被撕扯、践踏。
书房内一片狼藉,如同被暴风席卷过。
李泰双目赤红,头发散乱,原本肥胖白皙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
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
「为什幺!为什幺!那个跛子!他凭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