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随即向前扑倒,气绝身亡。
至死,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望着远方。
庄园内的厮杀声渐渐远去,陈镇带着两名浑身是伤的队员,按照提前规划的退路和设置的障碍终于摆脱了追兵。
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留下这片废弃庄园里,弥漫不散的血腥气,以及泉盖苏文和王六、张六郎等人交错倒伏的尸体。
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惨烈却足以改变辽东格局的刺杀。
长安城,东宫。
时值清晨。
殿内薰香袅袅,气氛庄重而肃穆。
太子李承干身着绛纱袍,头戴远游冠,腰束金钩大带,面容沉静,立于殿阶之上。
今日,是赵国公长孙无忌、梁国公房玄龄、中书令岑文本三位重臣,正式以太子太傅身份,前来东宫谒见储君的日子。
殿外传来清晰的唱喏声。
李承干深吸一口气,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眼神比平日更加深邃。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衣冠,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
很快,三位身着紫色朝服,头戴进贤冠的重臣,在东宫属官的引导下,缓步走入显德殿。
他们步履沉稳,气度雍容,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长孙无忌居首,面容温润,目光平和,嘴角带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房玄龄稍后半步,神色肃穆,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惯有的审慎与持重,仿佛一切细节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岑文本则跟在最后,他年纪稍轻,气质更为文雅,但眉宇间也凝聚着身居高位的威严与精明。
李承干不等三人完全走近,便主动从殿阶上缓步而下,依照弟子之礼,率先向三位太傅躬身行礼,姿态恭谨。
「孤,见过太傅。」
这一举动,让长孙无忌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
李承干此举,既恪守了尊师之礼,又隐隐表明了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一一他承认他们的教导之责,但也明确了自己的储君身份。
「殿下折煞老臣了。」
长孙无忌反应最快,立刻上前一步,扶了一下,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温和。
「臣等蒙陛下信重,授以辅佐殿下之职,敢不尽心竭力。殿下如此谦冲守礼,实乃国家之福。」
房玄龄和岑文本也随即还礼,口称「不敢」。
李承干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敬意的笑容。
「三位太傅乃国之柱石,学识渊博,经验宏富。能得三位教导,是孤之幸事。」
「日后东宫政务、经史学问,还望太傅不吝赐教。」
「此乃臣等分内之事。」
房玄龄开口,声音沉稳。
「殿下近日处理政务,愈发稳健,陛下亦多次称许。臣等唯愿能与殿下教学相长,共固国本。」
简短的开场白后,气氛似乎融洽,却又透着一种无形的隔膜。
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边界。
李承干引着三人至殿内预设的席案前坐下,依照礼仪,进行了一次短暂而正式的会谈。
内容无非是关乎《礼记》、《尚书》中的一些治国篇章,以及近日朝廷颁布的几项无关痛痒的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