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正在暴怒的顶点,闻言想也不想,厉声喝道。
「纵然权万纪行事或有不当,昝君謇、梁猛彪等奸佞小人怂恿蛊惑。」
「亦绝非他举兵造反的理由!」
「朕已将权万纪追赠官职,优加抚恤!他还想如何?」
他以为李承干是要为那些被李佑所杀、所利用的人开脱。
或者借此攻击他抚恤权万纪的决定。
然而,李承干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甚至带着悲凉的神色。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陛下以为,仅仅是这几个人的错吗?」
「没有……其他人了吗?」
全场再次震惊!
落针可闻!
这句话太毒了!
太诛心了!
太子这已不是在为李佑求情,这分明是在指责陛下教子无方!
是在暗示,皇子铸下如此大错,根源在于上位者,在于他这位父亲、这位皇帝!
李世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猛地一晃。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
随即转化为被彻底冒犯的狂怒。
他听出来了!
他终于听出来李承干真正的意思了!
「你……」
李世民咬牙切齿道。
「你这是在说……是朕的错?」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儿子,大唐的储君,竟然在太极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指责他教子无方,才导致了李佑的谋反?
这比刚才的顶撞和逼迫,更加恶劣百倍!
这是将他这个皇帝、这个父亲的尊严和权威,彻底踩在了脚下!
李承干再次开口,语气不再那幺咄咄逼人。
反而带上了一种沉痛和反省。
「儿臣不敢妄议君父之过。儿臣只是想起,那齐州长史权万纪,性情严苛酷烈。」
「对齐王动辄上书弹劾,言语斥辱,甚至限制其行动,视亲王如囚徒。」
「其所行所为,非是教导匡扶,而是步步紧逼,将齐王心中怨愤积累至无以复加。」
他说的都是暗中查知的实情,此刻娓娓道来,更显真实。
「而昝君謇、梁猛彪之流,便趁虚而入,以阿谀奉承、怂恿煽动为能事,最终将齐王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说到这里,他话锋再次一转,将矛头引向了自己。
也……隐隐指向了更深层的历史。
「然,追根溯源,齐王年少出阁,远离京师,身边虽有属官,却无人能真正导其向善,解其心结。」
「此非仅齐王之悲剧,亦是儿臣之过也!」
他声音提高,带着自责。
「儿臣身为长兄,对诸弟疏于关心,未能及时察觉齐王处境之艰难,心境之变化,未能尽到兄长劝导约束之责。」
「若儿臣能早些……」
他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看向李世民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几乎是直刺灵魂的暗示。
大殿之内,一些老成的官员,如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太子这番话,看似自责,实则句句诛心!
他提到了「长兄」,提到了「未能尽到兄长劝导约束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