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雪花盐为锚。盐,乃百姓日用不可或缺之物,其价值坚实。只要东宫能稳定产出、控制盐源,雪花盐的购买力便在那里。」
「持有东宫债券者,心中清楚,即便最坏情况,他们仍可凭藉债券兑换到足值的盐。」
「此物之『锚』,比之飘渺的战事信心,更为具体,更可触摸。」
「故其所受冲击,会比贞观券小很多。民间甚至已开始将东宫债券当作大额钱币使用,此便是信用深入人心的表现,因其背后是盐。」
李承干闻言,心下稍安。
东宫债券的根基确实稳固。
但他随即想到更深一层,脸色重新凝重起来。
「先生,若……若朝廷的贞观券真的……崩塌,会如何?」
李逸尘目光一凝,语气变得极为严肃。
「殿下,此事必须高度重视!贞观券若崩塌,直接打击的便是朝廷的信誉。」
「这非比寻常财物损失。朝廷信誉一旦受损,想要重建,难如登天。」
「其造成的影响,恐非一朝一夕,可能延绵数代人。」
他深入解释道。
「百姓、商贾、乃至四方藩国,对大唐朝廷的信任,是维系赋税、律法、边贸、乃至天下安定的无形基石。」
「若他们看到朝廷连自己发行的债券都无法妥善维系,则会怀疑朝廷的一切承诺。」
「今日可失信于债券,明日是否会失信于赋税定额?失信于边贸互市?失信于赏功罚过?」
「届时,政令推行成本将急剧增加,民间藏富不愿投资,商贸停滞,国力必然受损。」
「这是一种根本性的动摇。」
李逸尘看着李承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而且,殿下需放眼长远。若他日殿下御极,欲行大政,兴大工,强军备,是否也需要如现在一般,藉助类似债券之工具,汇聚民间财力?」
「若到那时,因前朝之失,天下人对朝廷发行之凭信心存忌惮,不愿购买,殿下又当如何?」
「朝廷的信誉不能崩塌,这不仅关乎当下,更关乎未来数十年的国运。」
「殿下,当此之时,需行力挽狂澜之举!」
李承干听着,只觉得后背泛起一层寒意。
他之前只想到贞观券崩塌会让世家受损,甚至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丝快意。
但经李逸尘这番剖析,他才意识到,这绝非几家哭丧那幺简单,而是动摇了李唐统治的信用根基。
这根基若坏,将来他接手的就是一个更难治理的烂摊子。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先生所言,如醍醐灌顶。是的,朝廷的信誉不能崩塌。」
他此刻的想法已然不同,不再局限于东宫得失,而是站在了整个大唐朝廷的立场上。
他想起了之前在江南地区的布局,利用雪花盐换购了不少粮食,这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
「先生,那依你之见,当下学生还应做什幺准备?」
李承干问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李逸尘早已思虑周全,立刻应道。
「首要,仍是军事。必须尽快推进对高句丽的各项行动,无论是『疲敌』之策,还是战备。」
「争取在来年开春后,能迅速形成碾压态势,以最小代价、最短时间解决高句丽问题。」
「唯有干净利落的胜利,才能最快打消市场疑虑,重塑信心。拖延越久,变数越多,恐慌蔓延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