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不再踱步,他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分开关押,无法串供……这是审讯重犯的路数。太子手里,到底掌握了什幺?」
张蕴的叫嚷变成了低沉的抱怨,最后归于沉寂。
他盯着帐顶,脑中飞快闪过近期经手的各项事务,特别是与粮秣、漕运相关的,试图找出可能被抓住的把柄。
周明远几乎要崩溃了。
汗水湿透了他的里衣。
他反复回想自己与德丰粮行那位管事的几次接触,有没有留下什幺证据?
有没有旁人看见?
崔家会不会保他?
种种念头噬咬着他的理智。
一日过后,帐帘终于被掀开。
窦静掀帘进入郑贤帐中。
郑贤立刻起身。
「窦詹事!太子殿下何在?如此对待朝廷命官,恐非圣意!」
窦静面色平静。
「郑别驾稍安。殿下正在处理公务。召各位前来,是想核实一些情况。」
他略顿,观察郑贤反应。
「近日殿下推行以盐易粮,却有流言称,有地方大户胁迫农户,不得与朝廷交易……甚至,有粮行暗中操控,阻挠赈灾。」
郑贤心头一凛,强自镇定。
「此等无稽流言,岂可轻信?定是刁民诬陷!」
窦静不置可否。
「此事关系重大,殿下已派人详查。在查明前,委屈郑别驾在此稍候。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窦詹事!」郑贤急呼,帐帘已落。
窦静随后依次进入王弘、张蕴帐中,说出同样的话。
王弘听完,脸色微变,试探道:「窦詹事,此事……下官或有些许听闻,不知当讲不当讲?」
窦静语气不变。
「王长史若有线索,待殿下查证时,如实陈述即可。」
言罢离去,未给王弘更多说话机会。
张蕴反应激烈:「哪个杀才散布谣言!若让本官知道,定不轻饶!」
窦静只淡淡看他一眼。
「张司马稍安勿躁。」
随即离开。
最后,窦静踏入周明远帐中。
周明远如同惊弓之鸟,猛地站起,脸色煞白。
窦静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才缓缓开口,重复了关于流言和查证的话。
周明远感觉心脏骤停。
窦静那一眼,让他如坠冰窟。
他知道了!
太子一定知道了!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窦……窦詹事……下官,下官……」周明远语无伦次。
窦静却似未闻其言,说完便转身出帐。
帐帘落下,将更深的恐惧关在帐内。
「胁迫农户……不得交易……」王弘喃喃自语,脸色难看。
他深知德丰粮行与崔家的关联。
太子查这个,是冲着崔家?
那他这个地方官……
张蕴烦躁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