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先生可有良策?

他根本不信。

父皇李渊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

那幺,是谁?

是谁能让李承干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是谁能教他那些闻所未闻的敛财之术、博弈之道?

是谁能让他开始思考那些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感到沉重的、关于帝国根基的问题?

魏征即将入主东宫,或许——能借他那一双洞察入微的眼睛,看出些端倪?

东宫债券一日售罄十五万贯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荡漾,经久不息。

接下来的日子,长安东西两市的署衙门前虽已无当日摩肩接踵的盛况,但关于债券的议论却愈发炽烈。

那薄薄一张盖有朱印的券纸,在市面暗流中的价格已悄然攀升,竟比票面价值高出三成不止,仍是一券难求。

富商巨贾、权贵家臣,乃至嗅觉灵敏的胡商,皆多方打探,翘首以盼东宫能否再次开闸放水。

民间炽热的期待,与皇城内的暗流相互激荡。

两仪殿那次小范围议政后,由房玄龄亲自牵头,抽调三省、民部、少府监精干吏员组成的「债券章程厘定专班」已悄然运转。

值房内灯火常明至深夜,文牍堆积如山。

这些习惯于田赋、漕运、绢帛等传统度支项目的能臣干吏,试图拆解这头由东宫放出的「金融巨兽」,将其纳入朝廷熟悉的管控框架。

却发现其筋骨脉络与旧制格格不入。

每一步推演,都伴随着激烈的争论与深深的无力感。

李世民虽未再亲自催问,但每隔三两日,王德便会「顺路」过来关切进展,那平和语气背后蕴含的压力,让房玄龄的眉头愈锁愈深。

与此同时,东宫显德殿内,李承干的重点却并未停留在债券带来的虚名与钱财之上。

获准参与西州开发具体事宜后,他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于此。

然而,与以往关注军府设置、互市之利、官员选派不同,他此次的注意力,近乎执拗地聚焦在了「徙民」本身。

案头堆积的不再仅是宏大的战略方略图,更多的是民部呈报的关于徙民户籍、田亩分配、沿途粮草供给、安家费用核算等锁碎文书。

他召见崔敦礼及东宫属官的频率明显增加,问询的问题也愈发细致甚至苛刻。

「窦静,孤再问你,徙民途中,若遇疾病,医药如何保障?老弱妇孺行走迟缓,掉队者如何安置?可有明确章程?」

李承干指着窦静提交的徙民安置条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

窦静一身风尘仆仆之气尚未褪尽,被太子接连追问细节,额头微微见汗。

他久在边地,习惯了大开大合,何曾如此精细计较过途中琐事?

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殿下,按旧例,各队配有医官,药材由沿途州县补给。掉队者——自有押送兵丁催促,若实在无法行走,或可暂留当地——」

「旧例?」

李承干打断他,目光如古井无波,却让窦静感到一股寒意。

「旧例便是任由其自生自灭?暂留当地,籍贯何属?田亩何来?沦为流民乎?此非安置,实乃遗弃!」

他转向一旁垂手恭立的崔敦礼。

「崔卿,民部核拨的安家费用,按丁口发放,然家中仅有老弱,无力垦殖者,此钱可能保其度过初至之艰?授田之时,水源远近、土地肥瘠,如何确保公允?」

「胥吏是否会借此勒索,致使徙民未得田先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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