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安东西两市署衙门前,早已贴出了盖有民部与东宫双重印信的告示,详陈债券条款。
署衙大门敞开,官吏们严阵以待。
与数日前太子病重消息刚传出时的冷清与观望不同,今日的署衙前,气氛微妙而紧张C
不少人聚集在远处交头接耳,目光不断瞟向那敞开的署衙大门和门口肃立的胥吏。
「太子殿下——真的醒了?」
「千真万确!昨宫中就传出的消息,说是殿下亲自下令,债券照常发放!」
「玉盐』还在殿下手中,那天狗卜卦』也应验了—如今殿下康复,这债券——」
「可是,殿下这病来得突然,万——」
疑虑尚未完全打消,但太子苏醒的消息,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定心丸。
那曾经因太子病倒而几乎中断的「信用」链条,似乎又被艰难地续接上了。
已时正,钟鸣响起,标志着债券正式开售。
起初,人群还有些犹豫,只有少数几个此前就下定决心的大商人,带着沉重的钱箱,率先走入署衙办理手续。
但很快,当第一批购买者拿着盖有红印的债券凭证,面露喜色地走出来时,观望的人群开始骚动了。
「买了?真买了?」
「看那人的样子,不像有假——「
「太子殿下既然无恙,这债券有东宫和玉盐作保,利息又厚,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对对对!机不可失!」
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向署衙大门。
胥吏们大声呼喝着维持秩序,点验铜钱、绢帛,登记造册,发放凭证,忙得满头大汗。
一箱箱铜钱,一匹匹绢帛,被迅速擡入署衙后堂,堆积如山。
喧嚣声、铜钱碰撞声、官吏的唱名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席卷了东西两市。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速传遍全城。
「快!快去西市署衙!债券快被抢光了!」
「东市这边人也满了!带足钱帛!」
「听说已经有胡商带着金沙来换了!」
狂热的气氛弥漫开来。
之前所有的犹豫、观望,在太子苏醒的确认信息和首批购买者的示范效应下,烟消云散。
人们此刻只担心一件事买不到。
这股购买狂潮,一直持续到申时末署衙闭门。
当沉重的木门缓缓合拢,将依旧不肯散去的人群挡在外面时,所有参与的官吏都几乎虚脱,但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兴奋。
民部尚书唐俭拿着初步汇总的帐目,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几乎是跑着冲出署衙,登上马车,直奔皇城。
两仪殿内,灯火初上。
李世民刚用过晚膳,正在翻阅几份关于吐谷浑动向的边报。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王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殿外响起。
「陛下,民部唐尚书有紧急要事求见。」
「宣。」李世民头也没擡。
唐俭几乎是踉跑着进殿的,也顾不上仪态,双手将一份整理好的简报表举过头顶,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陛下!陛下!债券——债券——」
李世民放下边报,微微蹙眉。
「何事如此惊慌?债券发售不利?」
他早已做好首日冷清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