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逸尘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承干,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过他那激动的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这种沉默,让李承干刚刚燃起的急切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焦躁不安起来。
「殿下现在需要思考,」
李逸尘终于开口,却并非给出计策,而是抛出了一个李承干从未深思过的问题。
「您,为什幺要当皇帝?」
李承干愣住了。
为什幺当皇帝?
这难道还需要问吗?
他是嫡长子,是太子,皇位天然就该是他的!
他不当皇帝,难道让给李泰那个虚伪的胖子?
还是那个怯懦的雉奴?
更重要的是—
「不当皇帝—孤还能干什幺?」
李承干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迷茫,以及深藏的恐惧。
「孤是太子!自孤被立为储君的那一天起,这条路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成了,君临天下。败了—」
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干涩。
「败了,就是身死名裂,就是乱臣贼子!父皇—父皇他不会允许一个废太子活着的!前朝引旧事,历历在目!」
「孤—孤没有退路!」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厉。
这是最现实,也最残酷的理由。
储位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
他享受了储君的尊荣,就必须承担失败的风险。
这风险,就是死亡。
李逸尘看着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的李承干,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反而带着一种了然和理解。
「殿下此言,臣完全能理解。」
李逸尘的声音平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是啊,您不当皇帝,还能干什幺呢?」
「您是太子,学的就是帝王之术,身边环绕的是未来的臣工。除了这条路,您确实—别无选择。」
「至少,在您自己看来,是如此。」
他顿了顿,话锋却悄然一转。
「可是殿下,您刚才回答的,是不得不当皇帝的理由,是恐惧驱使您必须去争夺那个位置。」
「臣问的是一您,李承干,为什幺要当皇帝?您想当一个什幺样的皇帝?」
李承干再次语塞。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幺要当?
想当什幺样的?
他从未往深处想过。
似乎「当皇帝」本身就是一个终极目标,达到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