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纯粹的咸味,毫无杂质的口感,让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震动。
书房内并非只有他一人。
下首还坐着两人。
一位是身着深色绸衫、年约五旬的老者,乃是太原王氏在长安的族老之一,王裕。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显是心绪不宁。
另一位年纪稍轻,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儒雅,但眼神锐利,是范阳卢氏的代表,卢承庆。
他此刻正低头反复看着那份《告天下贤达书》,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嚼碎。
良久,崔仁师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却也难掩其中的凝重。
「都说说吧。太子殿下此番……意欲何为?」
王裕率先擡起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意欲何为?这还不够清楚吗?他要钱,要绕过朝廷的度支,绕过我们,直接从民间汲取巨额钱粮!十五万贯,二十万石粮!他好大的胃口!」
卢承庆放下抄本,深吸一口气。
「不止是钱粮。诸位细看这《告书》,『共建边陲,同享其利』,『债券流通』,此非简单借贷,其意在……聚势。」
「将天下商贾富民之心,乃至部分朝野舆论,与东宫,与他太子李承干个人,捆绑于西州一隅之地!」
「此乃……邀买人心,构筑私库!」
「私库?」王裕冷笑一声。
「他拿什幺兑付?两年之期,还要付息!西州那等地方,徙民、屯田、筑城、养兵,哪一样不是吞金的无底洞?」
「十年之内,能自给自足已是奢望,谈何反哺?」
「朝廷的租、庸、调,头几年能收上来几成?他东宫有何产出,能支撑这如山如海的债务?」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
「依我朝制度,国家正赋,主要便是这租、庸、调。租为粟米,庸为力役折绢,调为绢布特产。」
「皆取自编户齐民,岁有定额,由州县征收,入民部太仓,再由朝廷统一支度。边州军镇用度,多靠中央转运,或于当地和籴,然亦需国库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