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成,躺着,勿动。」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朕来看看你。」
他挥了挥手,示意魏叔玉和所有侍从全部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坐一卧。
李世民拉过一张胡床,坐在魏征榻边,沉默地看着这个为大唐江山耗尽了心血的老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显德殿的事,玄成听说了吗?」
魏征微微阖眼,算是默认。
他虽卧病在床,但自有门生故旧将朝中大事传递消息。
「太子……今日之表现,出乎朕之意料。」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懂得权衡了,懂得顾全大局了,甚至……懂得如何驾驭臣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魏征。
「若抛开其他,只论太子自身之变化,朕心……实有几分欣慰。为父者,望子成龙。为君者,望储君贤明。此乃常情。」
魏征缓缓睁开眼,看着李世民。
他了解这位陛下,知其雄才大略,亦知其多疑善虑。
「陛下……所忧者,非太子之进益,乃太子进益之……来源否?」
李世民被说中心事,并不否认,反而叹了口气。
「玄成知朕。」
他身体微微前倾。
「太子此前种种,虽显狂悖,但其思维脉络,朕尚能揣度一二。其叛逆,其怨望,皆因足疾,因朕之严苛。可近日之变,尤其今日显德殿之所为,其思虑之深,手段之老辣,已非『幡然醒悟』四字可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朕查遍了东宫所有近侍、伴读,甚至往来官吏。杜荷、李安俨已被调离,李百药、许敬宗乃朕所遣,背景清晰。剩余之人,皆平平无奇,无此经天纬地之才,能于月旬之间,将一顽石雕琢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