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柳奭不过是弃子,其作用已尽。他背后之人此刻正等着看您的反应。您若因此闭门,或惶恐不安,或急于报复,便是输了气势。您越是从容,越是仿佛无事发生,他们便越会疑惧,不知东宫深浅。」
道理他都懂。
李逸尘将这一切剖解得清清楚楚,如同在棋盘上为他指点迷津。
李逸尘甚至提到了来济。
「来济之后,并非无人心动。长安城中,朝堂之上,有多少自觉怀才不遇,或出身寒微,或如任瑰般被边缘化的官员?他们目睹殿下采纳来济之策,岂能不见猎心喜?这咨政堂,于他们而言,是一条难得的通天捷径,是施展抱负的绝佳机会。此刻的沉寂,非是无人愿来,而是都在观望,在看殿下处置东宫贪墨一案的态度,在看陛下……最终的态度。」
李承干当时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豁然开朗。
可当独自面对这死水般的寂静时,那「豁然开朗」便被现实的焦虑一点点吞噬。
「观望……他们都在观望……」李承干喃喃自语。
「可他们要观望到几时?」
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那不是对具体某个人、某件事的恐惧,而是对「孤立」本身的恐惧。
他仿佛看到自己站在悬崖边缘,身后空无一人,而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奋力挣扎,按照李逸尘所教的方法去应对,去落子,可对手却隐在暗处,只用沉默来消耗他。
他又想起李逸尘提及的一点——「大唐自玄武门始,有些东西,便刻进了骨血里。」
玄武门之变……
那是父皇一生最大的功业,也是最大的禁忌。
它奠定了父皇的皇位,却也开启了一个恶劣的先例——皇子凭藉武力与阴谋,可以颠覆嫡长,可以弑兄逼父。
李逸尘说这带来的副作用,在此刻显露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