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尘深化策略。
「首先,需保障其基本生存与发展之权。赐予草场,需明确地契,避免汉人豪强侵夺。」
「轻徭薄赋,需形成定例,避免朝令夕改。此乃建立信任之基。」
「其次,大力推动经济交融。鼓励汉商深入草原,收购其皮毛、牲畜,贩卖其所需之茶盐、布匹。」
「亦可在边境设立官市,公平交易。甚至,可效仿以盐换具」之策,以突厥急需之物资,换取其战马、良种牲畜。」
「或雇佣其部分青壮为边境巡逻、运输之辅兵,给予钱粮,使其生计与大唐边防利益绑定。」
「其三,开启文化浸润与人才选拔。」
「择其部族酋长子弟,或聪慧之少年,允其入州学、乃至国子监就读,学习经史、律法、官话。」
「学成之后,量才授官,可于本族聚居地为吏,亦可流转他处。」
「让其精英阶层,首先享受到体系内的红利,成为大唐与部落之间的桥梁,而非隔阂。」
「同时,编纂史书、推广教育时,需强调多元一体」之概念。」
「如《周易》所言: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李承干听得心潮澎湃,但又不禁想到现实阻力。
「先生此论,格局宏大。然朝中衮衮诸公,乃至天下士人,多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见。」
「恐难接受如此「视之如一」之策。即便父皇————恐亦有疑虑。」
李逸尘深知这是最关键的思想障碍,他必须用这个时代最能接受的逻辑将其击破。
「殿下,可知「族」之定义,并非一成不变?」
「《论语》云:有教无类。荀子亦言: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积靡使然也。」
「人之习性、认同,多由后天环境与教化所塑。强分彼此,画地为牢,实乃自陷困境。」
他语气变得铿锵。
「夫天下之大,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亦非一族一姓之天下。天子者,代天牧民,当体天心之无私。」
「《尚书》云: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天既无亲疏,王者又岂可固守畛域之见?」
「陛下亦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此非虚语,实乃帝王胸襟与政治智慧之体现!」
他看向李承干,目光如炬。
「殿下试想,若能将突厥、吐谷浑、高句丽乃至更多族群,成功纳入此以华夏文化为主题之框架,使其生计富足,文化认同,精英效力,则大唐之疆域,将不再是依靠烽燧与长城连接的脆弱版图。」
「而是一个血脉相通、利益与共的牢固共同体!」
「届时,疆域之广,又何止于眼下?治理之基,又何止于兵威?」
「《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王臣」,不应仅是名义上的臣服,更应是内心认同、利益攸关的共同体成员」。」
「能容纳百川,方成大海;能融合万族,方为真正之大唐!」
李承干被这一番层层递进、引经据典而又紧扣现实博弈的论述彻底震撼了。
他仿佛看到一幅前所未有的画卷在眼前展开一一个超越了简单民族界限、依靠共同利益和文化认同凝聚起来的庞大帝国。
他内心的激动难以抑制,喃喃道:「天下大同————博弈之终————利益与共————先生,孤今日方知,为君者,眼界当在四海,心胸当容天下!」
「这治理广阔疆域之难题,其解或正在于此——非以力压人,而以利导人,以文化人,以规则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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