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望川指着相册里那张李随安在胡八指家的院子拍下的合影叹息道,“当时我带着维中赶过去之后,那位胡叔叔已经下葬了。
他的妻子那时候人也眼瞅着不行了,当时她手里就攥着这么一张照片和一块儿牌牌。
我当时带着维中在他们家住了半个月,帮着料理完了那位老太太的丧事才回来。再后来慢慢的,我们两家人才逐渐断了联系。”
“老爷子,我想去找找看,您能给指个路吗?”卫燃顺势问道。
“你先和我来”
李望川说着,拒绝了周围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的搀扶,拄着手杖站起来,带着卫燃走进了他的房间。
“把门锁上。”李望川说着,人已经坐在了书桌前的太师椅上。
稍作迟疑,卫燃关上房门并且进行了反锁。
“上次那个,是你留下的?”李望川询问的同时,还用一只手比了个“八”。
“给您惹麻烦了?”卫燃追问道。
“麻烦倒是没有,吓了一跳倒是真的。”
李望川笑着说道,“你这小伙子办事可不如新闻里那么稳当。”
卫燃能说什么?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陪着笑脸罢了。
当初他把那支盒子炮留下来,无非是想了却物归原主的心愿,以及能给李家人留下些念想罢了。
更何况,那时候的他不过红旗林场里菜鸟中的菜鸟罢了。
“那东西,我已经借口收拾老房子意外发现的遗物上交了,现在就在我们当地的博物馆里放着呢。”
李老爷子说到这里笑了笑,“因为它,也因为我老汉和我三叔的故事,我们市的电视台还来了记者采访呢。”
“当初是我考虑不周”卫燃认真的致谢道,“多亏了老爷子袒护。”
“我知道你这孩子有一颗赤子之心”
李望川老爷子叹息道,“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求的是什么?是什么让你在这件和你无关的事情上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
闻言,卫燃坦然的笑了笑,“来的路上,我的同伴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我也想听听你的回答”
李望川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的神色都锐利了许多。
他感谢卫燃,但感谢归感谢,他也必须警惕,免得有人拿他的父辈那一代人做些文章,哪怕他曾在十月份的官方媒体里看到过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关的新闻。
“我和我的同伴说,总要有人去做。”卫燃愈发坦然的答道,“但我给您的答案不一样。
我求的是川军李鹤仙和李随安前辈的牺牲和付出,已经更多想他们这样的英雄都能被后人记着。
我求的是当年您带着李家和周家的满门忠烈,亲自去少城公园接回了我从滕县带来的那一坛黄土,让他们能魂归故里。
我求的是有更多没有经历战争的人,能记住那些被遗忘在沉沙里的折戟和无定河畔的枯骨忠魂。”
说到这里,卫燃摊摊手,“老爷子,我是个历史学者,我的工作就是补上历史书里被省略的那些空白。
客观的说,我还算是个不缺钱的土壕,至少也是个就算吃软饭都能挑嘴儿的土壕。
但人嘛,活上一世多少总得有点儿正经追求。
我的追求,就是找出那些在历史长河里和后人捉迷藏的无名英雄。”
闻言,李望川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能找到那些长征路上的红军前辈。”
“所以老爷子,我的理由足够了吗?”卫燃笑着问道。
“够了,足够了。”
李望川老爷子摆摆手,“我并非怀疑,只是好奇,你这娃子,和网上传的那些疯言疯语不一样。”
“您老人家还上网呢?”卫燃好奇的跟着转移了话题。
“你这说的什么话”
李老爷子说着,再次拒绝了卫燃的搀扶站了起来,拄着手杖一步步的走到了靠墙的柜子边。
在卫燃好奇的注视下,他打开柜门之后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个老式保险箱,又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一边开锁一边得意的说道,“我那乖孙子自强,在十多年前就教会我上网了。
郎个锤子!老子没事儿的时候还在网上骂那些软骨头的狗汉奸呢!”
卫燃这边暗自咧嘴的时候,李老爷子已经打开了保险柜的厚重柜门,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摆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