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容禀!」
王奎当先开口,粗声粗气地说道:「运河上百年的规矩,盐船离不得漕帮照应,我等粗人自问这幺多年没少照顾这些盐商,可自打他们弄出这劳什子盐协,招呼不打就断了七成船租,码头上多少兄弟眼巴巴等着米下锅?盐协这是要绝我等生路啊!」
王世林捻着胡须冷笑道:「王舵主这话好没道理。去年腊月,敝号一船湖丝过清江闸,贵帮开口就要三成辛苦钱。船在闸口硬生生拖延五日,一船湖丝受潮发霉,几千两本钱打了水漂,这就是贵帮的照应?」
漕帮副帮主赵胜忠知道王奎是个暴躁脾气,便适时插话道:「底下人偶有过失,漕帮自有帮规处置,可是你们盐商结社抗租,让沿河多少纤夫苦力丢了饭碗?你们这样做分明是不给漕帮兄弟活路。」
坐在王世林下首的黄德忠冷哼一声,虽说之前他也曾摇摆不定,但是在薛淮一番敲打之后,他很快便坚定立场不再动摇,毕竟他也算得上两淮名列前茅的巨商,因盐协处处获益,倘若再有三心二意之念,肯定会被薛淮捉出来杀鸡儆猴。
故此,他望着赵胜忠沉声道:「好个偶有过失。赵副帮主,去岁敝号十二船漕粮北运,贵帮收足所谓保平安的银子,结果船过徐州遭遇水匪,押船漕丁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若非当地卫所军士救援及时,十二船漕粮早就被水匪劫掠一空,届时这笔帐又该算在谁头上?」
王奎额头青筋暴起,怒道:「陈年旧事翻出来做甚!眼下是你们盐商坏了规矩——」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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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望山不紧不慢地截住话头,平稳却有力地说道:「大燕《漕运则例》载明,商船过闸抽分百取其三。敢问王舵主,如今漕帮收的引水钱、泊岸钱和纤绳钱加起来,哪家商船不是百抽十二?这多出的九分,是哪朝哪代立的规矩?需不需要老朽给你念念太祖皇帝定的旧制?」
王奎被这番话堵得面色发红。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这位漕帮舵主是个头脑简单且立场鲜明的粗人。
薛淮当然不会这样想,桑承泽已经和他说过王奎的真实立场,此刻看着对方几近天衣无缝的表演,不禁暗暗觉得有趣——在宋义当面,王奎自然要坚定不移地站在漕衙那一边。
不过王奎和赵胜忠都非伶牙俐齿之人,眼见他们被盐商们挤对得有口难言,宋义轻咳一声提醒道:「列位就事论事,莫要偏离今日磋商本意。」
今日列席的诸位高官之中,范东阳是当仁不让的首席,接下来便是同为从三品的黄冲和宋义,而黄冲看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仿佛他只是来走个过场,那幺宋义的态度便显得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