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望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联想到方才他的话,便试探道:“莫非是漕运衙门?”
“非也。”
叶庆肃然道:“若董掌令提供的情报无误,济民堂所得的神秘善款竟然来自于漕帮!”
薛淮皱起了眉头。
他对漕帮这个民间组织自然不陌生,亦很清楚如今大燕漕帮的庞大体系,称一句“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并不为过。
漕运衙门负责管理几千里运河的方方面面,然而朝廷不可能允许这个衙门无限制扩张,官吏的员额早已固定,而有限的人手根本无法控制漕运的全部流程,再加上底层漕工抱团互助,漕帮便由此诞生。
漕帮高层虽无官身,如今却已是运河之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亦是漕运衙门的重要臂助。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漕帮势力盘根错节,与漕运衙门和地方官吏利益勾连,这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片刻之后,薛淮沉吟道:“也就是说,漕帮将他们的钱通过伪造的商号,以善款的形式流入济民堂?”
“正是!”
叶庆点头道:“而且这些善款进入济民堂后,并非全部用于施药救贫。就拿扬州济民堂来说,有相当一部分款项通过采购药材、粮米、布匹等物资的差价,以及支付给某些郎中的高额俸禄等名目,被巧妙地转移了出去!”
薛淮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两世为人,他的见识和阅历本就远远超乎现在的年龄,故而对济民堂的隐秘手段并不陌生。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洗钱方式,将漕帮积累的巨额灰色收入以善款的形式在济民堂走一遭,出来之后便是干干净净的银子。
“叶掌令,这条线索必须要彻查下去。”
薛淮缓缓道:“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疑问,漕帮和济民堂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还是说漕帮和妖教乱党有直接勾连甚至本就一体,乃至漕运衙门是否牵扯其中,这些都需要仔细甄别。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还请叶掌令保密,因为我怀疑妖教对于江南官场的渗透比较深。”
“这是自然,薛大人大可放心。”
叶庆点头道:“现在只等贼人上门,若此番能够抓住几名妖教的核心人物,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突破口!”
他的语调有些兴奋。
最开始他以为徐知微行刺薛淮只是私人恩怨,谁知后面牵扯出济民堂的隐秘,到如今更是极有可能成为一桩大案,而他作为此案的亲历者,只要能够揪出幕后的妖教乱党便是大功一件。
或许他能凭借此功顺利调回京城担任要职,因此如何敢不尽心?
薛淮起身走到禅房唯一的小窗前,推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