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命他们站起来,继而冷声道:「聚众械斗目无法纪,甚至冲击朝廷命官,你们可知是何等大罪?你们二人身为两村里正,不约束村民平息争端,反而带头聚众闹事,该当何罪?」
李三心头一颤,但想到身后的鱼塘,那是他们村今年唯一可能的收入来源,一股血勇冲上脑门,梗着脖子道:「知府老爷,不是草民要闹事,是老天要绝我们,我们村几百口人就指着这鱼塘和这点渠水活命,下游的樊南村非要来抢,我们要是不拦着,全村都得饿死!这河往年能淹到小腿肚,现在连脚脖子都盖不住,我们筑坝也是没法子啊!」
赵老栓一听悲从中来,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对着薛淮连连磕头,哭喊道:「知府老爷,求您给我们做主啊!他们嘶马村在上游把水都拦了,一滴都不给我们留,我们樊南村的地都在下游,河干了,井也快干了,那些水车都成了摆设!再这样下去,我们村几百口人只能逃荒要饭,或者等着饿死啊!」
他话没说完就老泪纵横,身后樊南村的村民也跟着跪下,瞬间哭声一片。
「知府老爷,不是我们狠心!」
嘶马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哭着喊道:「我们村的地也不好,往年就靠这点鱼塘贴补点嚼用。今年天这幺旱,鱼塘要是干了,鱼死了,我们拿什幺交租子?拿什幺活命?下游没水,我们上游的水也不多啊!」
旁边的妇孺也跟着哭了起来。
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悲戚的哭诉和对峙的紧张之中。
孔礼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村民械斗的影响极其恶劣,但他们都是被逼到绝境的可怜人,为了争夺那点维系生存的水源才会大打出手。
薛淮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那一张张被苦难刻满沟壑的脸,缓缓压下翻腾的心绪,高声说道:「都别哭了,本官知道你们难,知道你们怕活不下去,但是你们在这里打死打生,除了多几个伤号,多几家办丧事的,这河里的水就能多一滴吗?」
李三和赵老栓面露羞愧之色,那些参与械斗的村民也都低下头,他们何尝想要这般争斗,问题在于那点水源已经关系到彼此的生存,不争就是一个死!
薛淮环视场间众人,稍稍放缓语气道:「孔推官。」
孔礼立刻应道:「下官在!」
薛淮道:「你先带人清点伤者,再安排一些人将他们送去府城医治,无论哪村一律由府衙出资。马上就是春耕之时,这些壮劳力要是得不到及时救治,只怕会连累一家人挨饿!」
孔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