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眉头紧锁,长长地叹了一声:「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徐知微从小失去双亲,以为遇到了恩人,却不知是仇人。她将柳英视作唯一的亲人,即便两人已经分道扬镳,但这份感情早已深入骨髓。若骤然得知如此残酷的真相,我怕她会彻底崩溃,甚至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沈青鸾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徐知微外冷内热的性格,一旦知晓自己十八年来对杀母仇人竭尽孝道,那种毁灭性的打击足以彻底摧毁她。
她十分艰难地问道:「那————那要永远瞒着她吗?」
这件事终究和她无关,连她在骤然得知的时候都难以轻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更不必说徐知微本人。
先前徐知微已经在和柳英的最后一次见面时放下过往的恩怨纠葛,从此以后大抵能过着平淡却安定的生活,若是再将柳英有可能是她杀母仇人的事情告诉她,只怕她余生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
但是无论如何,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沈青鸾身为她真正的闺中密友,如何忍心她被柳英这种禽兽不如之人欺瞒一辈子、甚至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依旧在感念柳英的养育之恩?
这对徐知微的生母凌英何其残忍?
毕竟当年她不是主动抛弃了徐知微,而是死在柳英的谋杀之下。
薛淮望着沈青鸾,诚恳地说道:「若是一直瞒着她,对她是一种巨大的欺骗,可是有时候残忍的真相带来的伤害,可能比被蒙蔽一生更甚。所以我将柳英交给靖安司严加看管,一是确保她无法再作恶,无法再以任何形式靠近和刺激徐知微。二是等将来我回京城查到更加翔实的证据弄清楚徐知微身世的真相。三是我需要时间思考,如何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徐知微真相,或者说确保在真相揭开时,能有人陪在她身边给她支撑,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
沈青鸾用力地点头道:「我明白,淮哥哥,我明白你的苦心了。我会对徐姐姐更好,我会一直陪着她,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幺,她都不是一个人。」
她没有再提撮合一事,徐知微的内心已经伤痕累累,她不忍心再施加任何人为的影响,或许一切顺其自然,才是对徐知微最大的尊重和保护。
薛淮自然明白未婚妻的心思,擡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温言道:「记得保密,在我查清真相之前,莫要在徐知微面前走漏风声。」
「嗯。」
沈青鸾郑重地答应下来。
薛淮收回手,心中默默叹了一声。
徐知微的面庞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位貌如冰山实则满怀仁心的医者命运如此凄苦,只愿她余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