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声音问道,「既然你知道左公,不知对左光斗如何看?」
又是一个问题,庞雨准备多日的说辞一点派不上用场,他原以为是一场演讲,万没料到成了访谈节目,而且还是跪着接受访谈,青石板坚硬又冰冷,膝盖已经有些生痛。
小蚂蚁正准备跨过石板另一边的接缝,几次试探之下似乎不顺利,又调头回来了。
庞雨稳住心情,思索一下平日听闻的左光斗事迹回道,「左公清正严明廉洁奉公,面对阉党坚贞不屈,其气节可感天地,当为我等后继者楷模。」
这个答案很普通,上面没有什么回应,庞雨又接道,「小人尤其佩服的,是左公倡导武学,主张不拘一格为国揽才,十余年之后,时值此天下多事之秋,可见其先见之明。」
庞雨后面回答的一句话,借左光斗捧张国维,如果张国维不拘一格提拔有武学材质的庞雨,便是如左光斗一般的楷模。
张国维仍没有什么表示,根本不接庞雨的话题,显示出在这个谈话模式中完全占据主动,他沉稳的声音继续问道,「你对桐城的世家倒是清楚,听闻阮家也是诗书传家,其中的阮大铖还与左光斗同朝为官,不知庞班头对阮大铖此人又作何看?」
庞雨一阵头痛,看起来只要是桐城出来的人,这个阮大铖怎么都绕不过去,自己与他走得很近,似乎张国维也得到了一些风声,如果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被划入阉党之列。但若是完全否认,张国维相信的可能性很小,一旦张国维掌握的信息比较多的话,还会落一个首鼠两端的评语。
张国维随意的三个问题,看起来什么都没说,但他要说的都在问题之中,庞雨对这种谈话模式颇为头痛,因为两者地位差距太大,张国维只管问,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又掌握着对谈话效果的评价,庞雨却是一个应对不好便要掉入坑里。
庞雨并不知道张国维了解多少,但此刻容不得推脱,斟酌片刻之后道,「小人受堂尊任命为两班班头,职责安靖地方保境安民,各世家只要奉公守法,都一视同仁。地方事务多有仰仗各个世家,衙门行政为难处,与各家都要打交道,如此才能把堂尊交代的事情办妥。小人说句实话,即便阮家如今无人在朝,也不是小人一个班头能得罪的,该打交道的时候,也是要客客气气的,民乱和寇难之时与阮先生有往来,他对地方急务颇为热心,但其他的所知有限。」